
他一身僧袍,目光如水,手中撚佛珠的動作不緊不慢,似是根本不在意剛剛的一切動靜。
薑綰一望著他一如平常的神態,呼吸一滯。
她盯著他漆黑如墨的雙眸,想要從中看到一絲驚慌失措都做不到。
他平靜到讓她心驚。
薑綰一聲音發抖:“霍昀晟,當初......是你親口向我求婚的!”
霍昀晟動作一頓,掀起眼簾:“沒錯。霍家需要繼承人,你的身份很合適,而且我要對你負責。”
“你是祖母承認的霍太太,我不會和你離婚。”
說著,他取出一份合同遞到薑綰一麵前,“這是薑家流拍的土地,價值三個億,作為給你的補償。”
話音落下,薑綰一久久沒有動作。
霍昀晟眉心微蹙:“不夠嗎?那你還想要什——”
“嘶啦——”
他的話被她的舉動打斷。
薑綰一發了瘋似的將那份合同撕成粉碎,右手垂落,連指尖都在發抖,聲音破碎不堪:“你以為......我接近你是為了這個?”
她抬起眸子,裏麵泛著波瀾的水意,“我是因為......愛上你了啊!”
從第一麵的怦然心動,到三年來的無法自拔。
他不苟言笑,卻會在她心情失落的時候講冷笑話逗她開心;他沉默寡言,卻會在雷雨夜摟住瑟瑟發抖的她一遍遍說著有他在不用怕;他恪守戒律,卻會在她不小心打碎佛像時主動替她受罰......
可如今,他卻告訴她,她不過是一個替身!
霍昀晟,你還有沒有心?
一滴淚從薑綰一的眼中奪眶而出。
霍昀晟上前一步,正要抬手,下一秒,手機鈴聲響起。
“阿晟,我回國了,在老地方等你。”
霍昀晟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薑綰一的淚水頃刻間洶湧而出。
淚水一滴滴的落到了她辛苦抄寫的一日功課上,將墨跡一點點暈開。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這三年,就像是一場鏡花水月。
霍昀晟冷靜的作壁上觀,眼睜睜看著她像個傻子一樣丟掉了自己全部的真心。
“誒。”
一聲低低的歎息,祖母將散落一地的功課拾起。
下一秒,薑綰一猛地奪過那些功課,狠狠地撕成兩半!
這裏的每一份經文都是她懷著對霍昀晟的愛親手抄錄用於祈福,如今這些東西......她全都不要了!
“嘩啦——”
她揚手的瞬間,紙屑像是飄雪緩緩落下。
她想要扯出一抹笑,卻比哭更難看。
祖母上前抱住了薑綰一搖搖欲墜的身形,輕撫她的發梢:“綰一,你已經通過了新娘修行,你才是我唯一承認的霍家孫媳婦。”
她雙眸空洞,唇角掛著慘笑:“祖母,很晚了,你先休息吧。”
薑綰一失魂落魄的走在寺廟回廊中。
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塊磚瓦,都蘊含著兩人最深刻的過去。
正當她晃神時,手機鈴聲響起。
是霍昀晟的電話。
“有事,立刻來舞團。”
舞團是她最重要的事情,薑綰一心中驟然發緊,趕忙來到舞團。
劇場裏,能夠容納上百人的劇場此刻隻有一個人,霍昀晟噙著笑坐在第一排,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台上。
漆黑的舞台中央出現了一束白光,打在台上的女人身上。
在看清那人的臉時,她頓時如遭雷擊。
不僅因為那人就是三年前故意害得自己摔斷腿失去林肯中心白天鵝機會的罪魁禍首,更因為那人是她這輩子最厭惡的人,那個險些奪走她人生的假千金——蕭攬月!
當年,母親難產大出血去世。
蕭攬月的母親利用薑家保姆身份,調換了兩個孩子。
可薑綰一越長大越像過世的薑太太,蕭攬月母親眼看事情敗露索性偷偷爬上了薑父的床,而後母憑子貴成為了新的薑太太,為薑父生下了唯一的兒子。
薑綰一雖然作為真千金被薑父認回,可蕭攬月也同樣作為養女被薑父收養。
她空有一個薑家千金的身份,卻從小爹不疼娘不愛,一個人跌跌撞撞長大。
童年的經曆導致她向來擅長假裝堅強,隻有霍昀晟能看到她尖銳外殼下那顆無比柔軟的內心。
可她沒想到,他竟然......拿她當作蕭攬月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