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回到公主府。
侍衛長緊隨其後。
“殿下,您真的要放任蘇狀元去朔北?”
我取下頭上的珠釵,隨手扔在妝台上。
“為何不放?”
侍衛長麵露憂色。
“可朔北商路沿途都是蠻族部落,危機四伏。”
“那地方就是個無底洞,我們經營多年才勉強維持。”
“蘇家兄妹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眼神冰冷。
“我當然知道。”
侍衛長欲言又止。
“殿下,屬下不明白。”
我緩緩開口。
“沈堰貪墨的軍餉,足夠填補國庫兩年的虧空。”
“他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可鎮撫司的賬本,每一筆都先經過我的手。”
侍衛長恍然大悟。
“原來您一早就知道!”
我拿起眉筆,淡淡描摹。
“他拿我的錢,去養他的女人,還想用我的人,去給他心上人的兄長鋪路。”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我放下眉筆。
“傳我的令。”
“命戶部、兵部、刑部三司會審。”
“查封沈堰在京中所有府邸和產業。”
“我要他拿去擔保的全部身家,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侍衛長領命,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
“屬下遵命!”
他轉身快步離去。
我看著鏡中那張冷漠的臉。
沈堰。
這隻是開始。
我要將我曾給予你的,一件一件,親手收回。
連本帶利。
我緩步走出宮殿。
晚風吹起我的衣袂,帶著一絲涼意。
侍衛長跟在我身後,欲言又止。
“殿下,您真的要......”
我打斷了他。
“去戶部傳我的令,徹查鎮撫司近三年來所有與軍備采買相關的賬目。”
“封存所有卷宗,任何人不得調閱。”
侍衛長心頭一凜,立刻領命。
“再傳令兵部,即刻起,核驗北境防線所有軍械庫,清點數目,但凡有虧空,主官一律就地免職,押送回京。”
他走後,我獨自站在殿前,望著天邊那輪殘月。
沈堰,你最大的依仗,無非是鎮撫司的權,與你私下掌控的那些兵馬錢糧。
現在,我要將它們一根根,從你身上抽離。
宮宴散後,沈堰意氣風發地將蘇家兄妹送回府。
蘇狀元滿麵紅光,對著沈堰千恩萬謝。
“多謝指揮使大人提攜,此去朔北,妹夫但有吩咐,小婿無有不從!”
沈堰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我將是一家人,不必客氣。”
蘇嫣兒更是依偎在他懷中,滿眼崇拜。
“堰哥,你好厲害,連長公主都說不過你。”
沈堰輕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她老了,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能提槍上馬的戰神。”
“如今的朝堂,是我的天下。”
他安撫好蘇嫣兒,連夜回到鎮撫司,開始調動資金。
朔北商路是個無底洞,要想在三年內稅銀翻倍,前期投入巨大。
他需要動用自己多年來藏在軍餉裏的那筆巨款。
然而,當他的心腹提著空空如也的錢箱回來時,沈堰的臉色第一次變了。
“大人,戶部......戶部把我們的賬目全封了!”
“什麼?”
“說是奉長公主之命,要審計陳年舊賬!”
沈堰猛地站起身,撞翻了桌上的茶盞。
“她動作怎麼可能這麼快!”
他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軍械庫那邊呢?讓那邊的人先挪用一部分......”
心腹的臉色比哭還難看。
“兵部的人也到了,正在清點核驗,我們的人根本插不上手!”
沈堰踉蹌著後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他引以為傲的兩大財路,在一夜之間,被我齊齊斬斷。
沒有錢,沒有物資,蘇狀元拿什麼去開商路?
拿什麼去兌現三年稅銀翻倍的承諾?
屆時,欺君之罪降下,蘇家滿門抄斬,他這個擔保人,也難逃一死。
他這才明白。
那根本不是一個燙手山芋。
那是我親手為他點燃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