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姐的生日在我生日前一周。
每年,姐姐唱完生日歌,媽媽就會笑著把蛋糕上的蠟燭拔下三根。
“現在是我們二妹的生日!一起過才熱鬧!”
他們總是這麼說,仿佛施舍了我天大的恩惠。
這天,當我鼓足了勇氣說:“今年我的生日,我想自己過。”
空氣安靜了一秒。
媽媽最先笑起來,揉著我的頭發:“說什麼胡話呢,一起過多省事啊,蛋糕隻買一個就行了。”
爸爸頭也不抬地附和:“就是,別這麼不懂事!”
弟弟撇我一眼,嘲諷道:“有得吃就不錯了,事兒真多。”
姐姐輕哼一聲,眼神像看一個搶東西的乞丐。
可他們不知道,這是我最後一個生日。
......
我的提議像一顆小石子投進深潭,隻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漣漪。
媽媽笑著打圓場:“好了,不說這個了。媽媽給你們切水果帶去學校。”
她鑽進廚房,叮叮當當地忙碌起來。
而我默默把醫生的診斷書藏到身後。
過了一會兒,我想去廚房幫媽媽。
卻看到她分配水果時,手微微停頓。
姐姐的飯盒裏麵躺著幾顆鮮紅欲滴的草莓。
另一個裝著幾塊西瓜的,給了弟弟。
最後,輪到我了。
媽媽看著手裏那個顏色都有些剝落的飯盒,又看了看果盤,露出犯難的表情。
草莓和西瓜剛好分完,一個不剩。
盤子裏隻剩下一個看起來有些幹癟的蘋果。
“哎呀,水果買少了......”媽媽小聲嘀咕了一句。
隨即像是為自己找到了理由而輕鬆起來,“二妹,吃蘋果吧,有營養,還耐放。”
說著,她拿起蘋果,利落地塞進了進去。
中午,我打開飯盒,同桌瞥了一眼,“你帶的是蘋果啊。”
他咬了一口自己多汁的水蜜桃,含糊地補充了一句,“你不是說蘋果是世界上最無聊的水果嗎?”
我點了點頭,走到教室後麵的垃圾桶邊,沒有一絲猶豫,整個扔了進去。
爸媽從前總是說,我的命最好。
上有姐姐頂著天,下有弟弟將來會為我撐起一片地。
我卡在中間,隻需安安穩穩,就能一世無憂。
這些話,像甜蜜的糖漿,糊住了我的眼睛和耳朵。
讓我心甘情願地,扮演起那個最懂事的角色。
我學著看姐姐的臉色,在她不耐煩時悄悄閉嘴;
我習慣把弟弟喜歡的玩具、零食先讓給他,還要配上心甘情願的笑。
放學路上,我看到弟弟手裏拿著一個冰淇淋。
我認得那種雪糕,超市裏賣十塊錢一盒。
我剛想上前,下一刻,爸爸從超市裏出來,一臉寵溺地看著弟弟,細心地擦掉他嘴角的奶油。
我忽然明白,為什麼弟弟從來不吵著要買零食。
需要懂事的人,隻有我。
爸爸抬頭,看見了我。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下意識把弟弟往身後擋了擋,朝我不自然地招招手。
我腳步頓了頓,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爸爸打開冰櫃,從最便宜的那一層裏,拿出一根小布丁,遞到我麵前,用輕鬆的語氣掩蓋心虛:“喏,天熱,給你也買一個。這個...解渴。”
那根小布丁,在超市裏隻賣五毛錢。
我沒有伸手去接。
爸爸笑了,獎勵般摸了摸我的頭:“二妹就是乖,這臭小子有你一半聽話就好了。”
我故作平靜的笑了笑,轉身後,眼眶終於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
晚了。
醫生說,我已經不能吃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