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仍跪著,血順著鎧甲往下淌,竟與方才自戕時的位置一模一樣。
“你說什麼?”
“第九世,你走後三個月,林薇薇小產了。”
他聲音低得隻有我能聽見。
“那晚我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可能碰她。”
“孩子隻能是你的,知微,我們的孩子。”
他眼眶紅得駭人。
我後退半步,袖中的手掐進掌心。
“驗屍的仵作被我滅了口,林薇薇把她早備好的玉佩塞進你手裏,我竟信了那拙劣的局。”
“輪回九世我才想通,你那時該有多疼。”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幾乎要捏碎骨頭。
“既然輪回不破,那這一世。”
“我陪你一起熬。”
他近乎瘋狂,我笑出聲,眼淚卻砸在他手背上。
“蕭煜,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會信你?”
他喉結滾動,忽然扯開胸前鎧甲。
猙獰的傷疤暴露在風雪中。
“每一世輪回,這道疤都會跟著我。”
他抓著我的手按上去。
“就像你記得所有痛,我也帶著所有罪證。”
掌心下的皮肉滾燙,隨著他心跳劇烈起伏。
“這一世我不要軍功,不要清白。我隻要一個機會,讓你親眼看著,我把林薇薇欠你的一點一點討回來。”
我猛地抽回手,管家倉皇來報。
“小姐,林姑娘闖進來了。”
話音未落,那道熟悉的嬌弱身影已撲到階下。
“表哥!這毒婦是不是又用妖術惑你。”
蕭煜起身,走到林薇薇麵前,在她驚喜的目光中,緩緩抽出佩劍。
劍尖抬起她的下巴。
他語氣溫柔。
“表妹,你猜這次,我會讓你怎麼死?”
林薇薇的尖叫卡在喉嚨裏。
劍尖輕輕劃過她脖頸,留下一道血線。
“表哥,你忘了姨母臨終前說的嗎?”
“忘不了,所以她留給你傍身的田產鋪麵,三日內會盡數抵債。”
她瞳孔驟縮。
“你那個在吏部的兄長,涉嫌科舉舞弊,流放三千裏。”
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語。
“至於你,會好好活著,長命百歲。”
他收劍回鞘,從懷裏掏出一枚眼熟的玉佩。
正是前世她用來栽贓我的那塊。
“第九世你塞進知微手裏的東西,你就留著當個念想吧。”
他把玉佩扔在她裙邊。
林薇薇癱軟在雪地裏,像被抽了骨頭。
蕭煜轉身看我,風雪卷起他沾血的衣袍。
“這才剛開始,知微。”
我轉身往內院走。
雪下得更大了,蓋過滿院竊竊私語。
蕭煜在身後喊我,聲音裹著風雪。
“知微,這一世我不求你原諒。”
我停在廊下,沒有回頭。
“隻求你看完這場戲,若結局不合心意,你親手殺我。”
簷下冰棱斷裂,碎在他腳邊。
我望著覆雪的紅梅。
“蕭煜,你弄錯了,我不是看戲的人。”
“我是拆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