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陸景行的公司在CBD頂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市最繁華的景象。

他親自給我倒了杯熱茶。

“顧川的性格，不會善罷甘休。”

陸景行開口，聲音低沉悅耳。

“他會來找你。”

我捧著溫熱的茶杯，點了點頭。

“我知道。”

“他享受那種失而複得，掌控一切的感覺。”

陸景行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利。

“看來，你比我想象的，更了解他。”

我自嘲地笑了笑。

“畢竟，我曾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五年前，沈家一夜之間分崩離析，父親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我從雲端跌入泥潭。

是顧川，如神祇般降臨。

他為我父親安排了最好的醫院，為我擋下了所有的催債和流言蜚語。

他把我護在他的羽翼之下，對我說：“未晞，別怕，有我在。”

全世界都說，顧川愛慘了沈未晞。

我也曾這麼以為。

我感激他，依賴他，最終愛上了他。

為了他那點可憐的男性自尊心，我收起了所有鋒芒，甘心做他身後的小女人。

我以為，這就是一生一世。

直到蘇念的出現。

那個女孩，像極了五年前的我。

一樣的倔強清純，一樣的......需要被拯救。

我才恍然大悟。

顧川愛的不是我。

他愛的是“拯救”這個動作本身。

他迷戀那種將一個破碎的、無助的靈魂，捧在手心，重新塑造的上帝視角。

一旦這個作品變得完整、強大，不再需要他，他的熱情也就隨之消散。

我，已經“畢業”了。

而蘇念，是他的新項目。

手機震動起來，是顧川的電話。

我直接按了靜音。

很快，微信消息彈了出來。

“未晞，你在哪？我們談談。”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拿離婚氣你。”

“你回來好不好？我讓蘇念走，立刻讓她從公司滾蛋。”

“隻要你回來，怎麼樣都行。”

我看著那些信息，心中一片冰冷。

他以為，問題出在蘇念身上。

他永遠不懂，問題出在他自己身上。

陸景行瞥了一眼我的手機，不動聲色。

“我們的合作，顧川很快就會知道。”

“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我們。”

我放下手機，看向他。

“陸總，你怕嗎？”

陸景行笑了，那笑容像是冰雪初融。

“我隻怕，沈小姐不敢玩得太大。”

我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那就讓他看看，我敢不敢。”

接下來的幾天，顧川瘋了一樣找我。

電話、微信、郵件，轟炸式地發來。

我住的酒店樓下，每天都停著他的車。

他甚至找到了我父母的療養院，送去各種昂貴的補品，拍了照片發給我。

配文是：“爸媽都很好，盼著你回家。”

赤裸裸的威脅。

我沒有回複，隻是把照片轉發給了我的律師。

律師很快回電：“沈小姐放心，療養院的安保已經升級，顧先生無法接觸到您的父母。”

我掛了電話，心裏最後一點溫情也消失殆盡。

這天晚上，我正在和陸景行的團隊開視頻會議，討論狙擊顧氏集團旗下地產項目的方案。

酒店房間的門鈴，瘋狂響起。

我皺了皺眉，通過貓眼，看到了顧川那張寫滿不耐和焦躁的臉。

我對著視頻裏的人說了句“稍等”，然後走過去，打開了門。

“沈未晞，你終於肯見我了！”

顧川一把推開門，闖了進來，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

他看到我穿著一身幹練的職業套裝，身後屏幕上還顯示著複雜的商業數據，愣了一下。

“你在幹什麼？”

“開會。”我淡淡地回答。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開會？沈未晞，你什麼時候會這些了？”

“你不是連公司的財報都看不懂嗎？”

是啊。

我曾經看不懂。

因為他說：“老婆，這些傷腦筋的事情交給我，你隻要負責貌美如花。”

於是，我心安理得地當了五年不學無術的顧太太。

可他不知道，我父親從小就把我當繼承人培養。

那些被我刻意遺忘的本事，撿起來，並不難。

“顧川，如果你是來耍酒瘋的，請你離開。”

我指了指門。

他卻一步步向我逼近，猩紅的眼睛裏滿是受傷和憤怒。

“離開？我為什麼要離開？我是你丈夫！”

“沈未晞，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想離開我了？”

“你是不是早就和陸景行勾搭在一起了？”

“所以才這麼迫不及待地，要跟我離婚？”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累。

“顧川，是你先提的離婚。”

“是你為了另一個女人，要把我推開。”

“怎麼現在，反倒成了我的錯了？”

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那不一樣！”

“我那隻是一時糊塗！你呢？你是蓄謀已久！”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將我拽進懷裏。

“未晞，跟我回家。”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慣有的誘哄。

“別鬧了，好不好？”

“我承認我錯了，我被那個蘇念迷惑了。”

“她太可憐了，我隻是......隻是想幫幫她，就像當初幫你一樣。”

他又提起了當初。

那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功績。

也是捆在我身上最沉重的枷鎖。

我用力掙開他。

“顧川，收起你那套說辭。”

“我不是蘇念，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助’。”

“五年前不需要，現在，更不需要。”

我的決絕，徹底激怒了他。

“不需要？”

他冷笑一聲，眼底的光徹底熄滅，隻剩下冰冷的占有欲。

“沈未晞，沒有我，你以為你是什麼？”

“你別忘了，是誰把你從泥潭裏撈出來的！”

“是我！顧川！”

“我能把你捧上天，就能把你重新踩回泥裏！”

他說著，就來撕扯我的衣服。

我早有防備，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潑在他臉上。

冰冷的液體讓他瞬間清醒。

我趁機後退，和他拉開距離，按下了桌上的緊急呼叫按鈕。

“顧川，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狼狽不堪。

看著我的眼神，卻充滿了不可思議。

“你......你為了躲我，要報警抓我？”

“沈未晞，你真狠。”

很快，酒店的保安衝了進來。

顧川被“請”了出去。

關門前，他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

“沈未晞，你會後悔的。”

我麵無表情地關上了門。

後悔？

我最後悔的，就是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