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及笄那日,十七皇子裴涼川當街揮劍,我叔父的頭顱斬落在地。
陛下對他連下三道聖旨,流放三千裏,充軍塞北。
臨行前,他鐐銬纏身,傷痕遍布,卻抬手拭去我臉上的淚,笑得輕狂:
“小意,別哭。從今往後,再無人敢拿你換錦繡前程。”
“那老賊之子竊你策論入朝,竟還想將你送入王府為妾。”
“一條賤命,三千裏路,我裴涼川,付得起。”
一別八年,塞北風沙吞盡音書。
宮變那夜,我提著東宮太子的頭顱,立在屍山血海間,笑著迎他歸來。
他渾身是血,將我緊緊擁入懷中,眼淚滴在我頸間:
“從此我和小意禍福與共,生死同命。”
可他登基的第六年,我俯身拾起奏折時,卻瞥見龍案下那一角鵝黃宮裙。
正隨他壓抑的喘息輕輕顫動。
我直起身,平靜地走出殿門拂了拂袖:
“既然這麼會伺候人,送去城郊軍營吧,物盡其用。”
......
我在批閱奏折時,聽說了裴涼川發現人不見的時候雷霆大怒。
當夜親自騎馬馳出宮門,於破曉前將人從軍營帶了回來。
他自知這麼大的動靜絕對瞞不過我,索性直接來了內閣值房。
裴涼川推門進來時,身上還帶著夜風的寒氣。
他揮手屏退左右,走到我案前,聲音溫和:
“小意,是我一時糊塗。
人我已經帶回來了,明日就送她出宮。”
他俯身,像從前一樣握住我的手:
“朕保證,今後你不會再見到她,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抬眼,輕輕抽回了手。
“陛下言重了。一個玩意兒,丟了或是撿回來,都是陛下的事,何來生氣一說?”
裴涼川一噎,他身邊的內侍小聲跟他耳語的幾句。
他便再也坐不住,匆匆離開。
可接下來他卻讓我刮目相看。
整整三天不曾上朝,我派人去請了三十二次。
內監次次有去無回。
最後一日,我親自去請。
殿外侍衛見是我,麵露難色,卻不敢阻攔。
我徑直推開殿門,出來的卻不是裴涼川。
是那個鵝黃宮裙的女子。
她頭發散亂,衣衫不整,香肩半露。
雪白的脖頸上,紅痕刺目。
她見到我,非但不行禮,反而揚起下巴,唇邊勾起一抹挑釁的笑意。
“你就是劉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