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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不負吃完飯倒頭便睡,夢正酣處,被人搖醒。
“寨主,山寨門口又來了人,非嚷著要見你。”姚黃怯怯的道,她知道花不負最恨午睡的時候被打擾。
“什麼人?幾個人?”
“一個人,一個年輕的男人,模樣長得還不錯,雖然比我們的八大護花差了那麼一點。”魏紫道。
“你又偷吃蜂蜜了?”花不負沒好氣。
“沒有啊。”魏紫莫名其妙。
“沒吃蜂蜜,怎麼又犯花癡。”姚黃嗤嗤的笑。
魏紫陪著花不負,姚黃去找八大護花。
山門口的石階上坐著一個年輕人,樣貌算得上清秀,他手裏抱著長劍,一隻腳伸到石階下有節拍的抖動著,吊兒郎當的樣子。
“喂,你是什麼人?”花不負好覺被攪,正一肚子氣。
“什麼什麼人,你沒眼睛嗎,我當然是長得好看腦袋又聰明的人!我叫安珩,來討回我的東西。我說你們山寨的丫頭煩不煩,快去叫你們寨主出來,羅裏羅嗦的問,惹惱本爺信不信把你們山寨給拆了。”
“好大的口氣!我就是寨主,要拆寨子隻怕你沒那個本事。”
“一個毛丫頭寨主!還真是晦氣,打了你本爺還要落一個欺負女人的罵名,算了,反正本爺也不是衝著打架來的,既然你是寨主,就交出本爺的東西,本爺拿了就走人。”
“什麼東西?我們山寨可從不欠人財物,你要是故意搗亂,我保管讓你爺變孫子!”
“哼!十二年前你們山寨打劫了一整車的金銀財寶,其中有一串價值連城的黑珍珠手串,我就是來拿回那串黑珍珠。”
“什麼黑珍珠白珍珠,本寨主從未聽說。”花不負說這話的時候十分心虛,因為那串黑珍珠此時正戴在她的手腕上,從六歲戴到現在十八歲。
“看你的年紀自然不知道當年你們山寨的勾當,小丫頭就是小丫頭,趕緊去問問你們山寨的大人。本爺耐心不夠,欺負了你可別哭鼻子。”
“什麼小丫頭,你自己才乳臭未幹。我說臭小子你實相就趕緊滾下山,本寨主脾氣不好,本寨主手裏的劍脾氣更不好,傷了你,你哭著叫娘,樣子就很難看了。”花不負雖然從小一直戴著那黑珍珠,至於那珍珠的來曆她卻不知,隻記得是小的時候姑姑花不染給她的。現在這個叫安珩的糾纏不休,她心頭十分煩躁,隻想早點打發他走掉。
“看來你們是要耍賴了,本爺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孫子啊。”安珩拔出劍就朝花不負刺過去。
花不負冷笑,這一劍正合她意。正待接招,一個身影攔在她麵前,以比她更快的速度朝安珩攻過去。原來是八大護花到了,攔下安珩的正是八大護花中武功最好的大千。
“千嬌百媚姹紫嫣紅,你們閃開,本寨主正手癢。”
“寨主,這小子賊眉鼠目,定是色膽包天之徒,覬覦寨主的花容月貌,不能讓這臭小子占了便宜。”
“對,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八大護花七嘴八舌。
“千嬌百媚姹紫嫣紅?哈哈......八個大男人竟然叫這個名字,我看,你們應該叫八大妖男、八大嘔心!”安珩大笑。
“閉上你的臭嘴!”八大護花中年紀最小也是脾氣最大的大紅順手摘下一片樹葉,暗中運氣一脫手,樹葉不偏不倚打在安珩的嘴巴上。
安珩沒提防這一招,隻感到嘴上一陣鈍鈍的麻痛,他試圖將葉子從嘴巴上拿下來,誰知那片樹葉跟長在了嘴上一般,扯了半天才扯下來。
“哈哈,你們看這臭小子的嘴臉,安珩應該叫安豬頭才對!”大紅樂不可支。
“而且還是一頭愛吃葉子的豬!”眾人笑成一片。
安珩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原來已被樹葉打得腫起老高。他怒不可遏,瞅準了大紅就一劍狠招急攻過去。大紅暗器厲害,腿腳功夫卻是一般,安珩這一劍來得極快,眼看大紅就要被劍所傷,花不負一掌將大紅推開,她自己卻沒來得及躲開那一劍,被刺中了左臂,血流如注。大千臉色煞白,他急忙抱住站立不穩的花不負,大媚趕緊取出金創藥撒在花不負的傷口處,又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塊衣角將傷口裹住。
八大護花和姚黃魏紫慌做一團,安珩乘亂趕緊溜了,他知道再呆下去也沒用,反而會激怒這些人。
“那小子跑了,下次再見到他剁碎了做花肥。”大紅頓足。
“趕緊把寨主送回去,我得給寨主重新包紮傷口。”大媚是山寨的小神醫,現在他的話最有權威。
眾人聽了都搶著去抱花不負,手腳亂作一堆,爭來搶去,花不負的傷口被碰撞的幾乎痛暈過去。
“你們要造反了嗎?是不是早就看本寨主不順眼,早就想奪走本寨主的位子,所以現在要痛死我氣死我!”花不負齜牙咧嘴。
“不敢......我們不敢......”
“不敢就都讓開,本寨主手傷了又不是腳斷了,我自己走回去。”花不負好歹也是習武的人,這點傷不至於讓她不能動撣。
花不負被姚黃扶著站了起來,八大護花都垂頭喪氣。
回到寨主的院子,大媚重新給花不負上了藥。花不負問大媚有沒有吃下去便感覺不到疼痛的藥。原來花不負從小怕疼,哪怕不小心拉了一道小口子她都要哭上很久,何況今天被割了那麼大的一塊肉。
“倒是有一種麻醉藥,不過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大媚有些為難。
“我有一種藥叫‘神仙喚不醒’,吃下去馬上就能睡著,寨主要不要試試看?我想,睡著了自然就感覺不到痛了。”大百搶著道,能夠在寨主麵前表現自己,他怎能錯過這個機會。大百擅長的是製毒解毒,平時也會自己搗鼓一些有益無害的藥丸。
“也可以,寨主現在受傷正是要多臥床休息。”大媚道。
“快拿來吧,我正愁睡不著呢。”花不負接過大百遞過的藥丸,藥丸很小顆,一共九粒,她看也沒看就全倒進嘴裏吞了下去。
“寨主......不是,完了,我還有話沒說完啊。”大百著急的直抓自己的臉,
“怎麼了?”
“那可是三天的量啊!一天三次,一次隻要吃一粒。這下怎麼辦......”
“會死嗎?”
“當然不會,隻不過你會一連睡上三天,中間打雷你都不會醒過來。”
“你不早說,醒不過來,我怎麼吃飯!”花不負氣急了,現在正是蔬菜最鮮嫩好吃的季節,上午在後山花田她還對著田埂邊的枸杞苗默默吞口水呢。
“你們都出去,我要睡覺了......”花不負拉上被子,挨著枕頭睡了過去。
八大護花相繼走出了花不負的房間,留下姚黃魏紫照看。
剛出院門,大千狠狠的在大媚的頭上敲了一下。
“你打我幹嘛?”大媚莫名其妙。
“你竟然敢碰寨主的身體!”大千咬牙切齒。
“就是就是,太該打了。”其它幾個也紛紛去敲大媚的腦袋。
“你們太過分了,我是在幫寨主醫傷啊,何況,我也就碰了寨主一點點胳膊。你今天還抱了寨主呢,你才該打!”大媚用力的掐了大千一下。
“就是就是,竟然還抱了寨主,打死你。”眾人又去打大千。
“唉,寨主命真好,八大護花個個都對她死心塌地,喜歡我的男人一個都沒有,老天好偏心啊!”姚黃對魏紫抱怨道。
“就是啊,八大護花個個都那麼帥,特別是大姹!”
“你說寨主會嫁給誰?”
“最好誰都不嫁,不然另外七個肯定會傷心死。”
“問你也白問,那你說誰最喜歡寨主?”......
姚黃魏紫聊著聊著天就黑了,兩人漸漸感覺困倦,趴在花不負的床邊睡了過去。
此時一條黑影闖進了花不負的房間。
黑影手腳利索的用被子把花不負裹好,抱起來顛了顛,呲了一下嘴,似是嫌花不負太沉,接著猛提一口氣,將花不負抱起便走。
黑影一口氣將花不負抱著走了幾百米,見四下無人,他立即放下手中的大包裹,抖了抖酸麻的右手。
“是什麼人?”黑暗中有寨民對黑影叫道。
黑影一驚,背起花不負飛跑起來,很快消失在黑沉沉的山野裏。
“你太大驚小怪了,跑那麼快不是大姹就是大嫣,這兩小子練功可夠勤奮的!”寨民甲道。
“是啊,他們都叫什麼......八大護花,雖然有些胡鬧,不過這八個小子還真是我們山寨的驕傲,個個都身懷絕技。”寨民乙道。
“都是猛先生教得好,夏清閣裏出來的孩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是啊......是啊......。”
黑影慌不擇路,在大山裏亂竄,手上抱著的人越來越沉,累得他沁出了一頭的汗珠。拐過幾棵大樹麵前出現了一座山廟形狀的小房子,黑黝黝的矗立著,周圍荒草叢生。黑影喜出望外,他原本打算抱著花不負下山,誰知道被寨民一叫便慌神迷了路,天又開始下起雨,總算找到可以棲身的地方暫避了。
扒開亂草進了小房子,黑影將花不負這個大包裹扔在地上,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他心想,活這麼大,還沒扛過這麼重的東西,雖然花不負不是東西,也的確,這女人還真不是個東西。想完,他自己也笑了。
黑影正是白天刺傷花不負的安珩。
安珩打亮火折子,看清小房子果然是個小廟,上麵供奉的菩薩他不認識,神龕上一層重灰和蛛網。小房子除了一個進出的小門,沒有窗戶,裏麵擺設簡單,一張方桌四條長凳,另外,在房子的一個角落裏整齊的堆放著一堆幹柴和稻草。
安珩熄掉火折子,跑到門口往外看,黑漆漆的,看不見一點燈火,他這才確定周圍沒有人家,這個小房子也足夠安全,便又打亮了火折子,抱起一些稻草和幹柴,在房子裏燃起一個火堆,等火勢穩定了,他很滿意的拍拍手,這才注意起被他扔在地上的花不負。
花不負被被子包裹著,像一個碩大的枕頭,看得安珩昏沉欲睡。他走上前,將被子打開,花不負一動不動的躺著,雖然睡得很沉,眉頭卻皺了起來,似乎正在做著極為痛苦的惡夢。安珩再一看,原來花不負手臂上雪白的裹傷布已經被血染得通紅,應該是他在搬她的時候讓她手臂上的傷口又裂開了。安珩本來有點愧疚,但當他摸到自己腫起老高的嘴,那點愧疚瞬間煙消雲散,他跟她算是扯平了。
眼下他得解決自己睡覺的問題。安珩盯著花不負裹著的被子吞了一下口水,雖然早就入了春,但夜間依舊寒氣襲人,安珩很想把那被子扯過來自己蓋,卻又覺得這是乘人之危,不是他安爺的作風。
安珩將兩條凳子並在一起,放在火堆邊躺了上去。躺了一會兒,雖然有火烤著,但是屁股和膝蓋還是冷颼颼的,他又盯上了花不負的被子,盯了一會兒,便從長凳上跳了起來。
安珩拔出劍,將花不負的被子打開來,一劍劈了下去,再往下劃拉,一條被子被剖成兩半。安珩幾乎要笑出聲來,這回他終於有被子蓋了。不過他看著躺在另半條被子上的花不負又於心不忍,原本花不負是裹著被子,也就是一半墊著一半蓋著,現在隻有墊的卻不夠蓋的了。
“本爺真是上輩子欠你的。”安珩恨恨的自言自語。他將牆角的幹稻草鋪在方桌上,然後把花不負抱上去躺著,撿起地上的半條被子又給她蓋上。
這下搬運又碰到了花不負的傷口,花不負眉毛擰得更緊了,像是在很不滿的抗議。安珩罵了一句:“你姥姥的舅母娘,這個死樣子還給人臉色看。”
安珩躺回凳子上正心滿意足的蓋上那半條被子,準備享受一個美美的睡眠,卻見從那方桌上不停往下滴血,場景詭異莫名。
安珩幾乎是哭著跳起來,他很不情願的走到花不負跟前,從腰袋上取出一個小瓷瓶,將花不負手上的繃帶解開,往她手臂的傷口上倒了一些小瓷瓶裏的白色粉末,花不負手臂上的傷口立即止住了血,他又從被子上割下一條被麵,將花不負的傷口裹住。隻見花不負眉頭打開來,一臉鬆弛,似乎夢中的痛苦煙消雲散。
安珩心疼的搖了搖所剩無幾的小瓷瓶,很不甘心的用力捏了下花不負的鼻子,花不負好看的小鼻子被捏得又紅又腫。
安珩做完了這些,已是哈欠連天,一頭倒在長凳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