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

"批發的話，至少打七折。"

"那我一個掙不了多少啊......"

麗姐插嘴："所以得走量。敏敏你一個人做太慢了，要不咱們組個工作室？大家一起做，一起賣。"

我手裏的剪刀頓了一下。

"林老師您覺得呢？"

麗姐看向我，"您當咱們的技術指導，我們出人出力，賺了錢大家分。"

"我不參與。"我把剪刀放下，"你們想做自己商量。"

"哎，您別急著拒絕啊。"

她站起來，"您想啊，您教我們這麼久，也該有點回報了吧？我們成立工作室，您占三成股份，不用出錢，就負責把關質量......"

"我說了，不參與。"

氣氛瞬間冷下來。

麗姐訕笑："行行行，那我們自己弄。不過老師，我們用您教的技術，該不會侵權吧？"

我盯著她："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她攤手，"就是問問。畢竟現在知識產權保護這麼嚴格......"

我深吸一口氣："手藝是用來傳承的，不是用來要挾的。你們學到的技術，隨便用。"

"那就好。"她坐回去，笑得意味深長。

下課後，隻有三個人留下來幫忙收拾。其他人說說笑笑就走了，連杯子都不收。

一周後，阿敏私信我："老師，我退群了。"

"怎麼了？"

"麗姐她們真的搞了工作室，讓我入夥。我說想自己做，她們就說我不識抬舉......"

我看著手機，心裏一沉。

"您還會繼續教課嗎？"阿敏問。

"教。"我打字，"下周三照常。"

但下周三，來的隻有五個人。

阿敏紅著眼眶："老師，她們在小區群裏說您......"

"說什麼？"

"說您教課是為了套她們的手藝，然後自己開網店......"

我手裏的針掉在地上。

"還說您故意不肯入股，是嫌她們賺得少，想獨吞......"

"夠了。"我打斷她。

客廳裏安靜得可怕。

我彎腰撿起針，手指在發抖："你們...還想學嗎？"

五個人麵麵相覷。

"想學。"阿敏第一個開口，"老師，我相信您。"

另外四個人也紛紛點頭。

我笑了笑，眼眶卻熱了："那就繼續。"

那天我教她們做手機包。

很簡單的款式，但我講得特別慢，特別細。

因為我知道，這可能是最後幾堂課了。

一個月後，我收到一份快遞。

勞動仲裁通知書。

我坐在客廳裏，看著那幾頁紙，腦子一片空白。

申請人：麗姐、阿芳等七人。

被申請人：林悅。也就是我。

訴訟請求：

確認勞動關係，

補繳社保，

支付加班工資。

理由：被申請人以免費教學為名，實則組織申請人進行手工製作，構成事實勞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