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我當時站在門口,手攥著門把手,硬生生忍住了衝出去的衝動。

老公晚上回來,我跟他說了這事。

"你就是心軟。"

他頭也不抬地刷手機,"免費的東西沒人珍惜。"

"我不是為了讓人珍惜,我就是想幫她們......"

"幫？你看看你幫成什麼樣了。"

他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扔,"又是買機器又是買材料,花了多少錢？人家賣貨掙錢,你倒貼功夫,圖什麼？"

我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圖什麼。

也許就是想證明,我還有用。

我還能做點什麼。

但這話說出來太矯情,我咽了回去。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裏一直回放麗姐的那句話——嫌少。

我嫌什麼少？我壓根就不想要。

可為什麼她們會這麼想？

我想不明白。

接下來的一個月,作坊裏的氣氛越來越奇怪。

大家上課還是很認真,但下課後總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說著說著就安靜下來,看見我就散開。

我不是傻子,我知道她們在議論什麼。

終於,在一次課後,阿敏單獨找我。

"老師,我能問您件事嗎？"她吞吞吐吐的。

"說吧。"

"就是......"

她咬了咬嘴唇,"您當初在公告欄寫'包教包會',是不是承諾了會幫我們找銷路？"

我皺眉:"我寫的是教手藝,沒說幫你們賣貨。"

"可是......"她聲音更小了,"您幫我發過群,大家覺得您應該也會幫她們......"

"阿敏。"我打斷她,"我幫你是因為你的包做得好,不是我的義務。"

她低下頭:"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麗姐說,您既然幫了我,就該一視同仁。不然就是偏心。"

我氣笑了。

"所以現在我幫忙還幫出錯來了？"

"不是這個意思......"阿敏急了,"老師您別生氣,我就是來問問......"

"你回去吧。"我揉著太陽穴,"我累了。"

她走後,我坐在沙發上,看著滿地的布料和半成品,突然覺得很荒謬。

我到底在幹什麼？

當天晚上,我做了個決定——暫停兩周課程,自己靜一靜。

但在群裏發完通知後,麗姐立刻跳出來:"老師,您這是生氣了？"

"沒有,我有點事要處理。"

"是不是因為下午的事？"

她緊追不舍,"其實大家就是想說,您教得這麼好,我們想報答您。

要不這樣,我們湊點錢,給您買個禮物？"

我盯著手機屏幕,打字又刪,刪了又打。

最後隻回了兩個字:"不用。"

關掉微信,我躺在床上,眼淚突然就流下來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兩周後複課，來的人少了一半。

麗姐坐在C位，翹著二郎腿："林老師，您這兩周去哪了？我們可想您了。"

"家裏有點事。"

我把新買的拉鏈和五金件擺出來，"今天教大家做化妝包，帶拉鏈的那種。"

"哎呀，化妝包啊。"她眼睛一亮，"這個好賣吧？"

我沒接話，開始演示。

課上到一半，阿敏舉手："老師，我做的那批帆布包，有人說想批發，您覺得價格怎麼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