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殯儀館工作這天，見到了來為他母親辦後事的蕭祈然。

他雙眼通紅，看到我時呆住了，聲音沙啞。

“綰綰......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把手裏的價目表遞過去，公事公辦地開口。

“先生，請節哀。”

“麻煩看一下套餐，這邊治喪一條龍服務，豐儉由人。”

“如果資金緊張，我們也可以提供合作銀行的貸款服務。”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就像十年前，他媽病重，我拿出所有積蓄給他，他卻轉頭拿著錢跟富家女跑了。

我被高利貸逼到走投無路時，也是這般不可置信。

......

同事陳姐從裏麵走出來，手肘輕輕碰了我一下，壓低聲音。

“綰綰，這是你朋友？”

我搖搖頭，麵色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先生，逝者為大，請盡快確認方案，好讓我們安排後續事宜。”

蕭祈然喉結滾動，嘴唇翕動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

“祈然！”一個嬌嗲的女聲打斷了他。

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女人從副駕駛下來，踩著高跟鞋快步走過來，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你怎麼在這兒站著不動呀，快點辦完我們好早點回去休息。”

她看到我，故作驚訝。

“哎呀，這不是夏綰嗎？”

“好久不見，你現在......在這裏工作？”

我點點頭，看向蕭祈然：“這位是？”

女人搶著回答，臉上帶著炫耀的笑意：“我是祈然的妻子，虞漫希。”

她說著，故意挺了挺小腹，雖然還很平坦，但那姿態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們剛剛結婚，本來打算過陣子再告訴朋友們的。”

我沒理她的挑釁，目光重新落回蕭祈然身上。

“蕭先生，套餐選好了嗎？”

“如果沒選好，可以讓您的妻子代勞。”

虞漫希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挽緊了蕭祈然。

“祈然，這位小姐姐怎麼這麼沒禮貌呀，我們是來辦喪事的，她怎麼跟催業績一樣。”

“是不是你們殯儀館的員工都這麼冷血？”

我扯了扯嘴角：“虞小姐，我們每天麵對的都是生離死別，如果不夠專業，這活兒根本幹不下去。”

“您是逝者家屬，我們理應體諒您的心情。”

“但如果您無理取鬧，耽誤了老太太入殮的吉時，這份不孝的責任，不知道您擔不擔得起？”

虞漫希的臉瞬間漲紅了。

“你！”

蕭祈然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疲憊的懇求：“綰綰，別這樣。”

他拉開虞漫希，獨自走到我麵前，眼裏滿是化不開的愧疚。

“對不起，我知道......”

“先生。”我打斷他，“您要是來道歉的，那大可不必。”

“十年前的事，我已經忘了。”

“現在我隻想完成工作，請您配合。”

陳姐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但還是盡職盡責地插話。

“是啊蕭先生，咱們還是先進去談吧，外麵人多眼雜。”

蕭祈然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轉身往裏走。

經過我身邊時，他低聲說，那音量隻有我們兩人能聽見。

“綰綰，我媽臨走前，一直在念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