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咬牙從床上翻到地下。
跌落在地竟也不覺得疼,隻覺得腳下無根像踩棉花,掙紮著好容易抓到茶壺。
卻倒不出一滴水。
哦,水那日都叫顧琰良喝了。
窗外卻是聲聲熱鬧,分派給我的兩個小丫頭打著嘴架,
“我說不來不來!你非要來!”
“現在好了,跟著她一分賞錢都撈不到!”
“你看跟著婉柔小姐的那幾個!今日換嫁妝送聘禮就得了多少賞錢!”
“聽說婉柔小姐的貼身丫頭還要跟著嫁去伺候,往後要是開了臉抬成個姨娘!日後三皇子登基,那可就是娘娘了!”
另一個道,
“我那不是以為好容易找回的嫡小姐得受寵呢!”
“誰知是個不招人待見的傻子!”
“不過顧狀元說還是會娶她進門的,咱們跟著做狀元郎的通房,有這麼個傻主母日子倒也不算難過。”
小丫頭呸一聲清脆,
“你還不知呢?!顧狀元娶她回去是做個妾室!”
“我聽人說咱們老爺出麵給顧狀元尋了門好親事!是一品大員家的女兒!”
“婉柔小姐出嫁那日,這傻子便從小門抬出去了!”
聽的我心裏陣陣發酸。
我來這原想著是做了丞相千金就可以被顧琰良喜歡了。
但他們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又不是沒有家非要賴在這裏。
何苦要拿我做個累贅,推來搡去。
直等到門口的丫頭去了別處,我才敢拎著茶壺出門尋水。
今日的蘇家好熱鬧,處處披紅掛綠喜氣洋洋。
成箱的嫁妝擺了滿院子,裏麵金銀珠寶堆的幾乎要合不上蓋子。
相較之下,我那些被顧琰良踩爛的東西,天上地下。
管家指揮著,
“都小心點!碰壞了小姐的嫁妝我看你們有幾個腦袋賠!”
貼著牆根好容易尋到廚房,看著那滿滿一缸水,我嗓子冒火恨不得立刻紮進去。
卻被做飯的廚子一把薅住,
“這是小姐要沐浴的水!你想弄臟不成!”
聽我討水喝,幾人相視一笑,
“想喝水?你拿什麼換!”
自從他們發現我不會告狀後,每次我想要點什麼,都會被要求做這做那。
有時是幫忙挑水,有時是擇菜。
爹娘偶爾發現,他們就趕忙到我身邊,
“小姐啊!求您別再做這些粗活了!”
“咱們丞相府的小姐可不是靠幹粗活討好老爺夫人的!”
但今日我實在沒了力氣,又幹渴的要命。
突然想起什麼,我從身上掏出一顆珠子。
“我拿這個換。”
那幾人當即瞪大雙眼,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
“林阿晚,你怎麼偷我的聘禮啊?!”
不管我怎麼解釋珠子是那晚要娶我之人給我的。
蘇婉柔都咬定是我偷了她的聘禮。
爹娘麵前,她梨花帶雨,
“爹娘,女兒不是在乎那一顆珠子。”
“阿晚喜歡的東西,隻要說一聲女兒沒有不給的。”
“但聘禮不一樣,誰不知偷拿聘禮就是偷走新娘子的福氣,是咒新娘子不得好死。”
“我知阿晚不喜歡我,但也不能這麼咒女兒吧…”
說著她竟跪在我麵前,
“我知你心裏氣我搶了你的‘婚約’,可這婚約關係著咱們蘇家的未來,實在兒戲不得。”
“再說三皇子給的聘禮都是宮中撥下的,那珠子隻有皇家供應!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有人給你!”
“你就把珠子還我!別再惹爹娘生氣了!”
我拿著珠子,急的不知如何辯解。
那夜我在蘇婉柔房門,本是打聽到顧琰良在那,想讓他看看我的嫁衣,沒想到卻聽到那番對話。
嫁衣落地時,是一個黑衣男人接住。
他接住了嫁衣,也接住了無人要的我。
敲定婚約,隨手給我一顆珠子。
“夜裏黑,拿去照路。”
“小阿晚,定等我來娶你!”
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讓我一見生喜,宛若前世緣分一般。
但無人信我。
爹博然大怒,
“鄉野長大的!就是沒規矩!”
“連宮裏給婉柔的聘禮都敢偷!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記不住規矩!”
爹要傳家法打我,娘一邊攔一邊勸我,
“阿晚快給你爹認錯,快給婉柔認錯!”
可我真的沒有錯。
我雖傻但也有自己的脾氣,
“我沒偷!東西就是要娶的人給我的!”
“再說你們看!我的珠子要大的多!”
我拿著珠子想要跟那箱裏的比。
恰巧被趕到的顧琰良聽到,他皺眉瞪我,
“林阿晚!你怎麼還添了偷盜的毛病!”
“我何時給過你夜明珠!還不快些還給婉柔!”
他想奪我手裏的夜明珠,被我躲開,
“你們都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們!”
“我不要在你們家了!我要回去找我阿嫲!”
轉身要跑,卻被蘇婉柔攔住,
近在咫尺,她突然在我耳邊道,
“林阿晚,你還不知道嗎,你阿嫲已經死了。”
“在你回來的那天她就死了!”
趁我僵在原地,她突然拽著我失足摔進廊邊的池塘中,嘴裏還驚慌失措,
“阿晚!別推我!”
我不會水,拚了命撲騰。
顧琰良毫不猶豫的跳下水,卻奔向蘇婉柔。
池水灌進口鼻,像被一隻大手攥住心口。
腦中白光一閃,似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但我意識卻漸漸消散,正當整個人要沉入湖底時,突然一個矯健身影衝破湖麵。
奔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