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胃裏針紮一樣,一抽一抽的疼。
我卻無心理會,渾渾噩噩往住處走。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濃烈的劣質白酒和汗臭味混雜著煙味撲麵而來。
林誌豐正和幾個村裏有名的光棍喝著酒。
他喝的麵紅耳赤,不停地吹噓。
“我找到老婆了,她現在可有出息了,一看就有錢了,以後我也不缺錢花。”
“男人呐,找個好老婆才是真本事。”
其他人應和著恭維,他越發得意。
我直至看著他令人作嘔的嘴臉,輕聲開口:“強奸犯。”
屋子裏瞬間安靜下來。
林誌豐一怔,驟然暴起,衝上前扇了我一個巴掌。
“你說什麼?”
我忍著眼淚,擦掉嘴角的血,重複了一遍。
“我說你這個惡心的強奸犯。”
他被我激怒了,抬腳狠狠踹在我腿上,我整個人被踹得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
他追上來,拳打腳踢地罵:
“老子是強奸犯?那你就是強奸犯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身體上的疼遠比不上心裏的疼。
我冷聲開口:
“但我會用往後餘生去贖罪。”
“我不會再去找媽媽了,你也別想再去找她。”
聞言,林誌豐裂開嘴笑了。
“還贖罪,真他媽以為自己是聖女了?”
“你那婊子媽當初被我帶回家後,天天想著逃跑,腿都被打斷了爬也爬出幾公裏,可是她最後還是留下來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她發現懷了你,怕瞎折騰把你流掉。”
“後來她還想帶著你一起逃跑,可你不愧是我的寶貝女兒,你舍不得老子我,哭著喊著要找爸爸,我這才能把她抓回來。”
“明白了嗎,因為你這個賤種,你那婊子媽才又被我多睡了半年。”
我的腦海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瞬間一片空白。
一段被被我刻意遺忘的記憶,猛然襲來——
三歲以前,媽媽是很溫柔的。
她會抱著我給我唱搖籃曲,給我講從沒聽過的童話故事。
即便淒厲慘叫一整晚,第二天也會爬起來給我做米糊糊。
她說:“知知,等你長大些,媽媽帶你去見新世界。”
可我那時不想見新世界。
隻想要一個小弟弟。
因為爸爸總說:“別人家都有兒子,我們沒有,會被看不起,也會被欺負。”
“你好好努力,早點給賠錢貨生個弟弟出來。”
說完,他就回把媽媽拖回屋裏。
又玩一些會發出慘叫和粗喘的辛苦遊戲。
我不想被欺負,所以想讓媽媽早點生個弟弟保護我。
可媽媽不知怎麼弄的,就是懷不上。
即便爸爸再氣急敗壞也沒動靜。
三歲那年,媽媽說要帶我去冒險。
她抱著我拚命跑上山路,一刻不停地向山外跑去。
“快了,隻要攔到一輛外省車牌的車,我們就能出去了。”
我被顛簸著,怕極了。
離開了爸爸,媽媽還能給我生小弟弟嗎?
著周圍越來越黑的樹林,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拚命掙紮:
“我要回家!我要爸爸!快回去,找爸爸給我生弟弟!”
我不停叫著爸爸。
任媽媽怎麼哄我都無濟於事。
甚至開始學著爸爸經常說的話咒罵媽媽。
“你這個爛貨,賤人,不生兒子別想跑。”
我掙紮下去,拽著她的褲腿往家的方向走。
當時媽媽眼睛裏湧上的不可思議和絕望,讓我在回憶起來的當下呼吸困難。
後來媽媽被聞聲追來的爸爸帶回去了。
她像個牲口一樣,被栓上鐵鏈,困在屋子裏。
從那天起,媽媽不笑了,不會給我唱搖籃曲,也再沒抱過我。
就連每晚的屋子裏,都隻會傳來爸爸粗喘的低吼和咒罵,連淒厲的求饒和叫喊聲也一並消失了。
半年後,媽媽一個人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