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馳身上的變化越來越明顯。

他開始嗜睡，即使是周末，也能一覺睡到中午。

他的體溫很低，就算是在盛夏，握住他的手也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他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腥氣，混雜在昂貴的木質香水裏，揮之不去。

最讓我毛骨悚然的，是他對我肚子的態度。

他會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盯著我日漸隆起的腹部，一看就是半個小時。

喉嚨裏，會發出“咕嚕”的、壓抑的吞咽聲。

那聲音，和內窺鏡裏，血鯉吞食他血液時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偷偷錄下了那段聲音，發給了我最好的閨蜜林薇。

“薇薇，你聽，這是江馳發出的聲音，他最近好奇怪。”

幾分鐘後，林薇回複了我。

不是安慰，也不是詢問。

是一個“產前焦慮綜合征專業測試”的鏈接。

“冉冉，你就是想太多了，別自己嚇自己。”

“江馳對你多好啊，你別懷孕把腦子懷壞了。”

我看著那行字，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晚上，我發現我們的閨蜜群裏，林薇發了一條消息。

“姐妹們，誰家老婆懷孕也像蘇冉這麼神經質啊？”

“說江馳要吃了她，笑死我了。可憐的江馳，攤上個被害妄想症的老婆。”

下麵一排“哈哈哈”的回複。

我退出了群聊。

我唯一的希望，隻剩下我的父母。

我找了個借口回了娘家，鎖上房門，把一切都告訴了我媽。

包括書房的魚，筆記本上的“為妻，為食”，還有婆婆詭異的卒年。

我媽靜靜地聽著，臉色越來越沉。

我以為她信了，以為她會像小時候一樣抱住我，說“別怕，媽媽在”。

可她抬起手，用盡全力給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響。

“蘇冉！你瘋了是不是？”

“江馳是多好的女婿！他對我們家多好！”

“你弟弟的工作是他安排的，你爸的病是他找的專家！”

“你現在說他要害你？這麼好的女婿，你居然這麼汙蔑他！”

“我怎麼生出你這麼不知好歹的東西！你是不是想毀了這個家！”

我爸聞聲進來，看到我紅腫的臉，歎了口氣。

“冉冉，你媽說得對，別胡思亂想了。”

“江馳是個好孩子，你這樣鬧，會傷了他的心。趕緊回家給他道個歉。”

我捂著臉，看著我最親的父母。

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信，隻有指責和不耐煩。

我像個笑話。

一小時後，江馳的車停在我家樓下。

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進門就握住我的手。

“冉冉，怎麼了？媽說你不舒服。”

我媽立刻換上一副笑臉。

“沒事沒事，就是孕期反應，鬧點小脾氣，阿馳你別介意。”

在回家的車裏，一路沉默。

紅燈時，江馳停下車，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冷，沒有一絲活人的溫度。

“冉冉，別鬧了。”

他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知道懷孕辛苦，但你不能這樣懷疑我。”

“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最愛你。”

他將我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我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城市繁華，燈火通明。

我卻覺得自己身處一座孤島。

一座不被任何人信任，也無法向任何人求救的孤島。

而我的身邊，坐著一個要吃掉我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