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著他,這個我曾用血肉護他周全的男人,如今為了討好新歡,輕描淡寫地踐踏我最後的底線與尊嚴。
“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出奇,“望蘇小姐遵守諾言,品鑒後放了阿黃“
玉簪溫潤,符文在光下流轉著微弱光華。
在眾人注視下,我打開木盒。
蘇氏眼中閃過毫不掩飾的貪婪,迫不及待地伸出保養得宜的手,指尖拈起玉簪。
裝模作樣地對著廳內燈火細細觀看。
“果然是好東西,這符文刻得真是精細......”
她話音未落,指腹卻在最纖細的符文上重重一撚——
“啪!”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顫的裂響,玉簪竟應聲從中斷裂成兩截!
原本流轉的光華瞬間消散,如同生命逝去,變成兩塊黯淡無光的普通碎玉!
“哎呀!”蘇氏驚呼一聲,手一鬆,斷簪跌落在地,又摔成幾段。
她抬起眼,看向我,語氣矯揉造作,充滿了虛偽的歉意,眼神卻冰冷如刀,帶著赤裸裸的挑釁:
“抱歉手滑了。姐姐想必不會怪我吧?畢竟,我那苦命的孩子,也是‘不小心’沒了的。”
刹那間,積壓的怒火與屈辱如火山噴發。
我一步上前,眾人隻覺眼前一花。
“既然蘇小姐覺得抱歉,那就拿出點誠意,磕頭認錯吧!”
話音未落,我猛地將她的頭向下按去,目標正是地上那攤尖銳的碎玉!
“住手!”沈恒之的怒吼聲與蘇氏的尖叫同時響起。
他猛衝過來,情急之下,一掌狠狠拍在我肩胛處!
“嗯!”我悶哼一聲,隻覺一股巨力襲來,扣住蘇氏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
整個人踉蹌著向後跌去,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廊柱上,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嗚——汪!!!”
阿黃爆發出淒厲的狂吠,拚命向前掙紮,那金絲鏈子深深勒進它的頸肉,幾乎要嵌進骨頭裏。
蘇氏趁機掙脫,撲進沈恒之懷裏,發髻散亂,額角被碎玉劃破了一道血痕,哭得梨花帶雨:“恒之!她要殺我!她瘋了!”
沈恒之緊緊護住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厭惡與憤怒,仿佛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凶徒。
滿堂賓客嘩然!
沈恒之怒斥:“放肆!不過一件死物,壞了便壞了,你竟敢當眾行凶!!”
我強忍著肩背劇痛和喉間腥甜,扶著廊柱緩緩站直身體。
“死物?”我冷笑,聲音因忍痛而微啞。
“在沈大人眼裏,我母親的遺物是死物,我那未活下來的孩子是舊事。”
“那請問,什麼才是活的?什麼是新的?”
“是她脖子上那塊你承諾於我的平安鎖,還是如今位極人臣卻拋妻棄子的沈大人?”
“溫嘉一!”沈恒之怒極,額角青筋暴起。
“你整日與屍體為伍,心腸也變得跟那些腐屍一樣又硬又臭!難怪人人厭棄!滾!帶著你的狗,立刻給我滾出去!”
“沈大人好大的官威。”我積聚所有力氣,反手一掌,清脆響亮地扇在他臉上,留下清晰的五指紅印。
“這一掌,是教你記住,是誰把你從亂葬崗的狼堆裏撿回來!是誰用這雙摸過屍體的手,一針一線把你縫補成今日這副人模狗樣!”
全場死寂。
我不再看他那因震驚和憤怒而扭曲的麵孔。
也不再理會身後蘇氏愈發誇張的哭泣和沈恒之強壓怒火的低語安撫。
我忍著傷痛,一步步走到角落,解開了阿黃脖子上的金絲鏈子。
阿黃嗚咽著,急切地蹭著我的腿,緊緊跟在我腳邊。
我挺直那痛得鑽心的脊背,無視周圍或驚懼或鄙夷或憐憫的目光。
帶著阿黃,一步步走出這令人作嘔的宴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