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渾身的疼痛像被大石頭反複碾過。

冷汗把我的衣服全泡濕了。

我閉緊眼睛，在心裏求爸爸，求他快帶我離開這裏。

他們衝進來時，我眼睛一下子亮了。

可卻聽見媽媽冷酷地說：

“李博士，她最怕燙了，用這招準能治她。”

爸爸連連點頭：“對，我帶了打火機，給你試試。”

說完，他們怒氣衝衝看向被黑布裹住的我。

那是怪叔叔剛剛匆忙蓋在我身上的。

見我滿臉血，爸爸驚慌失措：

“她怎麼滿臉是血？”

沒等怪叔叔回答，媽媽看著旁邊打翻的人造血漿，鬆了口氣：

“原來是假血啊，裝得挺像，想騙我們心軟？”

正要解釋的怪叔叔一愣，趕緊接話：

“是啊，剛才還好好的，一聽你們進來就打翻血漿。”

“你們還是出去吧，你們在這，她肯定有恃無恐，嚴重影響記憶提取。”

爸爸媽媽點頭離開，卻在門口突然回頭。

媽媽滿臉疑惑：

“李博士，小寧怎麼一動不動？臉白得像紙......”

我拚命眨眼睛，眼淚直流。

爸爸媽媽還是愛我的。

看，他們還是發現我不對勁了！

我想告訴他們我動不了，全身都好疼。

但怪叔叔不耐煩打斷：

“你們還要不要找小女兒？”

“再耽誤下去，天都黑了。”

媽媽眼裏閃過一絲猶豫，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小寧，你再忍忍，做完就好了。”

可是媽媽，我真的撐不住了。

但他們一心隻想著找回妹妹，聽不見我心裏的呼喊。

怪叔叔用爸爸給的打火機烤著手術刀。

紅紅的刀尖對著我：“既然你爸爸這麼熱情，就讓你嘗嘗味道。”

我拚命搖頭，血淚一起流下。

兩歲時，我碰倒了蠟燭，大火瞬間把爸爸媽媽包圍。

我嚇得哭了整整一年。

我怕失去他們，所以害怕一切火和燙的。

可現在，當發紅的刀尖割在我身上時。

我疼得渾身抽搐，卻沒那麼怕了。

眼前屏幕上閃過幾條字幕：

“這…教訓壞孩子沒問題，但這樣下去會死吧…”

但更多的字幕在喊：

“她活該！誰讓她把妹妹弄丟的！”

“繼續！我們愛看！”

在混亂字幕聲中，我漸漸停止掙紮。

其實灼燒的痛，遠不及剛才記憶被撕扯的萬分之一。

隻是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抽搐。

而那塊破布，終於承受不住滑落。

我深吸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嘶喊：

“爸爸......媽媽......救我......”

聲音像生鏽的門軸一樣刺耳。

但我能說話了！

我終於能說出話了！

隻要能說話，爸爸媽媽一定會像從前那樣抱住我，帶我離開這個地獄。

簾子外，媽媽突然停下腳步：

“老公，你聽見了嗎？好像小寧在叫......”

爸爸摟住她的肩膀：“你太累了，她怎麼可能會說話？”

“當年用了小柔的臍帶血都沒治好她。”

媽媽歎了口氣：“也是......這孩子實在太倔了。”

“要是隻有妹妹一個孩子，該有多省心。”

“不知道小柔現在在哪裏，有沒有被人欺負......”

說著，她越發擔心，對怪叔叔大喊：

“李博士，不管什麼辦法，請盡快提取記憶，找到我們的小女兒。”

怪叔叔舉起紫色針管對我笑：

“既然你爸爸媽媽都發話了，就讓你嘗嘗神經抑製劑的滋味。”

眼前屏幕字幕瘋狂滾動：

“來了來了！勁爆的來了！”

“這藥下去要變傻子嘍！”

藥水打進身體，我腦子像被炸開了花。

最後的防線徹底崩塌了。

我全身劇烈抽搐，慘叫混著血沫從嘴角不斷湧出。

那些藏在最深處的記憶被一根根鐵鉤強行拖走。

我感覺自己的意識也正在一點點飄散。

身體變得越來越輕。

可所有人都死死盯著屏幕，根本沒人在意我。

爸爸激動地喊道：“快了！就差一點了！”

媽媽也在催促著：“李博士，再加把勁！馬上就要看到了！”

刺耳的警報響起：

“警告！記憶主體即將腦死亡！”

“立即停止！立即停止！”

但怪叔叔沒在意。

他跟爸爸媽媽一樣，緊盯著閃爍的屏幕。

隻想知道妹妹的下落。

我想喊救命，卻沒了力氣。

最後我徹底不動了。

而屏幕上破碎的畫麵，突然變得無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