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醫院出來,我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了一個小時。
腳踝已經腫得發亮,可我渾然不覺。
腦海裏反複回放著尹禧給姐姐喂水時溫柔的神情,還有他看我時那帶著責備的眼神。
天色漸暗,我不知心裏還在期待些什麼,或者還沒徹底死心
終於還是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三樓。
病房的門虛掩著,裏麵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都是我不好......"是姐姐的聲音,"我不該去學校的......"
"別這麼說。"
尹禧的聲音溫柔得讓我陌生:"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看到你躺在地上的那一刻,我差點......"
後麵的話我聽不清了。
透過門縫,我看見尹禧正輕輕擦去姐姐臉上的淚水。
他的動作那麼小心翼翼,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然後,他低下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輕吻。
那個吻很輕,卻像一把重錘砸在我心上。
姐姐沒有躲閃,反而伸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尹禧......"她哽咽著,"我們這樣對雪柔太殘忍了......"
"結婚後,我不會辜負她的。"
他握住她的手,"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養傷。"
俊男美女,相依相偎,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酸澀地笑了,心裏也徹底空了。
回到空蕩蕩的家,我環顧這個承載了太多回憶的地方。
牆上是姐姐陪我寫作業時畫的塗鴉,書架上有尹禧送我的每一本書,冰箱上還貼著他說要給我做一輩子飯的便利貼......
我找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好帶的,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就隻剩下那本病曆和一張機票。
那件破損的婚紗還躺在沙發上,我把它疊好,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然後,我坐下來寫信。
姐姐,尹禧: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在路上了。
謝謝你們這些年的照顧。
姐姐,謝謝你用單薄的肩膀為我撐起一片天;
尹禧,謝謝你讓我知道我也值得被愛。
但我發現自己還是害怕進入一段穩定的婚姻關係。
很抱歉在婚禮前才說出這樣的話,我確實......對婚姻感到恐懼。
請不必找我,也不必自責。
你們為我付出得夠多了,現在該去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準備的婚禮也別浪費了。
姐姐,祝福你們。
雪柔留。
寫完最後一個字,淚水終於忍不住滴落在信紙上,暈開了墨跡。
我把信放在婚紗上,戒指輕輕壓在信紙一角。
窗外,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
我想起很多年前,姐姐牽著我的手站在這個窗前,指著最亮的那盞燈說:
"雪柔,以後那裏就是我們的家。"
而現在,我想還她一個家。
拖著行李箱走到門口,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牆上那張三個人的合影裏,我們都笑得很開心。
那時的我以為,這樣的幸福會持續一輩子。
可一輩子太長了,長到足以讓深愛的人變心,讓親密的人疏遠。
也長到......我等不到結果。
姐姐,尹禧,願你們餘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