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被陸寒接回那棟冰冷的別墅,形同軟禁。
他不常回來,偶爾出現,也隻是為了取走屬於他的最後幾件東西。
我像一具空殼,被困在過去的幻影裏。
直到那天,我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是我父親從前的老部下,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顫:
“暖暖,你快想想辦法......你爸媽被人舉報了。”
“說是挪用公款、商業欺詐......證據都做得很實......”
我渾身發冷,還沒來得及反應,又一條短信跳了進來。
是蘇雪發來的。
隻有一張照片:
她站在我爺爺的病房門口,笑得溫柔無害。
附言:
【阿暖,我去看看爺爺。他一個人,怪可憐的。】
我像被一盆冰水澆透,瘋了一樣衝出別墅,趕往醫院。
到醫院時,爺爺的病房外圍著幾個人。
蘇雪站在最前麵,她父母跟在身後,像巡視領地的禿鷲。
爺爺躺在病床上,呼吸艱難,臉色灰敗。
蘇雪俯身,聲音輕柔,卻像淬了毒的針:
“爺爺,您別怪阿暖,她也不是故意那麼沒用的。”
“連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鬧得滿城風雨,現在連薑家都快被她拖垮了。”
“不過您放心,以後有我和寒哥在,薑家的招牌......說不定還能留個全屍。”
她父母在一旁附和,語氣刻薄:
“是啊,老董事長,您這孫女可真行,把家業敗光了不說,還把殺人犯的罪名也背上了。”
“要我說,您早點走也是解脫,省得看著糟心......”
爺爺的胸口劇烈起伏,他瞪著眼睛,手指顫抖地指向他們,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你們閉嘴!滾出去!”
我衝進去,推開蘇雪,撲到爺爺床邊。
爺爺看到我,渾濁的老眼滾下淚來,他死死抓著我的手,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
“暖寶......是爺爺......看錯了人......”
“引狼入室......害了你......害了薑家啊......”
話音未落,監控儀發出刺耳的長鳴。
他的手,在我掌心慢慢變冷,再也沒能握住我。
爺爺死了。
是被他們,活活氣死的。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整個世界在我眼前失去顏色。
隻剩下恨。
回到家,我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吃不喝。
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報仇。
但沒等我去找他們,蘇雪先找上了門。
她帶了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直接闖了進來。
“薑暖,”她笑著,眼神卻冰冷,“我來看看你。爺爺走了,你可別想不開。”
我盯著她,不說話。
她走近我,伸手想摸我的臉,被我一把打開。
“別碰我。”
她冷笑一聲:“還這麼橫?你以為你還是薑家大小姐?”
她使了個眼色,那兩個男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我。
蘇雪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得我耳邊嗡嗡作響。
“這一巴掌,是替寒哥教訓你這個不識抬舉的東西!”
我拚命掙紮,屈辱和憤怒像火山一樣爆發。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猛地抬腳踹向其中一人的膝蓋,在他吃痛鬆手的瞬間,用手肘狠狠撞向另一人的肋下!
掙脫束縛的瞬間,我朝著蘇雪撲了過去!
“你去死——!”
我們扭打在一起,她尖叫著抓我的頭發,我用盡全身力氣把她推開!
她踉蹌著向後倒去,腹部重重撞在尖銳的茶幾角上!
一聲悶響。
她蜷縮在地上,臉色瞬間慘白,額頭上滲出冷汗。
“我的......我的肚子......”她痛苦地呻吟著,身下洇開一灘暗紅的血跡。
就在這時,門被從外麵推開。
陸寒站在門口,看到屋內的景象,瞳孔驟縮。
“薑暖!你對蘇雪做了什麼?!”
他衝過來,一把將我狠狠推開,抱起幾乎暈厥的蘇雪。
蘇雪抓著他的衣襟,氣若遊絲,眼淚漣漣:
“寒哥......孩子......我們的孩子......我隻是想來安慰她......”
陸寒抬頭看我,眼神裏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憎惡。
“薑暖,你真是無藥可救。”
“如果蘇雪和孩子有事,我不會放過你。”
之後的一切,像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蘇雪流產了。
我因故意傷害罪被起訴。
法庭上,陸寒作為證人,言之鑿鑿。
他說我因嫉妒心生怨恨,故意傷害他懷孕的妻子,導致其流產。
他描述了我當時的瘋狂和惡毒,卻絕口不提蘇雪帶人上門挑釁,不提爺爺的死因。
我所謂的自衛、受刺激失控,在他冷靜而殘酷的證詞麵前,蒼白得像一張紙。
他甚至動用了關係,讓防衛過當的認定也變得艱難。
最終,我被判五年。
入獄後不久,我在一次例行檢查中,發現自己懷孕了。
是在爺爺去世前,唯一一次陸寒回家,醉酒後......
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成了我黑暗中唯一的光。
可這光,太短暫了。
蘇雪不知通過什麼渠道,把我入獄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訴了我已在羈押中的父母。
父親心臟病發作,搶救無效。
母親在接連失去父親、爺爺和我的多重打擊下,在我入獄第二年,也撒手人寰。
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在一個尋常的夜晚,因我在勞役中受傷,沒能保住。
家破人亡。
一無所有。
回憶的冰冷將我從噩夢中拽回。
替林秋送完朵朵,我轉身回到城中村。
剛到家門口,卻看到了陸寒的身影。
他頭發淩亂,眼底布滿血絲,昂貴的西裝上沾著汙漬。
他不再是從容的掌控者,更像一個潰敗的逃兵。
他向前一步,聲音嘶啞破碎:
“阿暖......我錯了。”
“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和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