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機從掌心滑落,砸在地麵上。
葉雪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趕到醫院的。
急救室外,醫生摘下口罩,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那一瞬間,葉雪吟感覺一股寒意直竄頭頂。
她幾乎是靠著本能,一步一步挪進病房,
葉父就那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仿佛隻是睡著了。
“爸……”
葉雪吟啞著嗓子,輕聲喚道。
她跪在床前握住父親已經冰冷的手,
那雙曾為她撐起一切的手掌,此刻卻是那麼地脆弱。
像是感應到她的到來,
葉父的眼皮微微顫動,用盡最後的力氣睜開眼看向她,
那雙渾濁的眼裏滿是心疼與不舍:
“吟吟,是爸爸沒保護好你……”
這句話狠狠紮進她的心臟,將某個血淋淋的事實釘死在她麵前——
在她最絕望、最需要幫助的時刻,
那個她曾視若生命的男人,
為了另一個女人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她和父親的性命。
最後一絲自欺欺人的幻想,碎了。
葉雪吟看著父親逐漸合上雙眼,被她握著的手也無力地滑落。
眼淚無聲地洶湧而下,她失去了此生最愛她的男人。
就在這時,身旁傳來一聲壓抑的嗚咽,緊接著是身體軟倒的悶響。
葉雪吟猛地扭頭,隻見葉母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打擊,暈了過去。
冷靜迅速取代了悲慟,她不能倒下,至少現在不能。
葉雪吟站起身,按鈴叫來醫生護士冷靜地交代母親的情況。
她有條不紊地處理著一切,聲音平穩。
隻有那雙紅腫的眼睛和泛白的指尖,泄露著她悲痛欲絕的情緒。
安頓好母親後,她獨自一人為父親辦理了火化手續。
葉雪吟抱著那個尚帶餘溫的骨灰盒回到家,
她走進父親的房間,從衣櫃裏取出他常穿的一件舊毛衣,
上麵似乎還殘留著父親身上的氣息。
葉雪吟蜷縮在地板上,
緊緊抱著父親的骨灰盒和毛衣,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
葉雪吟睜開眼,眼底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靜。
簡單洗漱後,她換上一身簡潔的黑色套裝,看起來已經平複了情緒。
手機響起,律師告知她離婚協議已經準備妥當。
“好。”她隻回了一個字。
拿起那份文件,葉雪吟立即驅車前往沈雨柔所在的醫院,
謝聿懷一定會在那裏。
VIP病房的門虛掩著,她推門而入。
沈雨柔半靠在病床上,臉色十分虛弱。
謝聿懷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遞給她一杯水,動作異常輕柔。
葉雪吟徑直走到謝聿懷麵前,直接將那份離婚協議遞到他手邊,
“簽字。”
謝聿懷皺眉接過,剛要細細過目,
沈雨柔突然嗆咳起來:“聿懷,我好難受。”
他皺起了眉頭,立刻將文件扔在床尾,按響呼叫鈴:“醫生!雨柔別擔心,我在這。”
謝聿懷完全背過身,寬闊的背影將病床上的人嚴嚴地護住。
葉雪吟就站在那裏,冷眼看著眼前的場景。
看著醫生護士湧入,看著謝聿懷緊張地詢問,看著他因為沈雨柔一句心口悶而額角青筋緊繃。
直到沈雨柔的狀況穩定下來,他似乎才想起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轉頭葉雪吟,語氣不耐:
“葉雪吟,你到底要幹什麼?沒看見她不舒服嗎?有事以後再說!”
葉雪吟走過去,從床尾拾起那份文件,
再次遞到他麵前,連語調都沒有絲毫變化,依舊隻有那兩個字:
“簽字。”
在沈雨柔楚楚可憐的目光中,
謝聿懷煩躁地抓過筆,看都沒看就簽下名字。
他徑直俯身,抱著沈雨柔從她身邊快步走過,沒有一絲停頓。
葉雪吟站在原地,聽著他低聲的哄勸:“乖,忍一忍。”
忽然想起父親躺在急救室裏,在最需要女兒陪伴的最後時刻,
她都沒能好好地陪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告訴他別怕。
葉雪吟沒再看那相擁的兩人,轉身直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