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許漾,她站在不遠處,穿著婚紗,舉著槍。
手臂上傳來的劇痛讓我瞬間脫力,餐刀應聲落地。
傷口的位置分毫不差,正是當年為薄之衍擋槍的那處舊傷。新傷疊舊傷,痛楚鑽心,我眼前一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陸南星,你鬧夠了嗎?”她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指責,“在我的婚宴上以死相逼,演給誰看?我這一槍,是教教你什麼叫規矩,也免得你真死在這裏,晦氣!”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臉色鐵青的薄之衍,語氣帶上了一絲委屈和嬌嗔:“之衍,我們的婚禮都被她毀了!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薄之衍看著許漾,眼中的慌亂和怒意迅速被一種安撫所取代。他快步走到許漾身邊,攬住她的腰,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與縱容:“嚇到你了?是我沒處理好。一個不懂事的玩意兒,也值得你動氣?”
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於給我,仿佛我隻是地上的一攤垃圾。他對著匆匆趕來的保安和手下揮了揮手,語氣淡漠得像在驅趕蒼蠅:“把她拖到後麵去,別臟了地方,擾了賓客的興致。”
失血加上這誅心的話語,讓我最後的力氣也消耗殆盡。
意識模糊間,我感覺自己被粗暴地拖拽著離開那片喧囂與奢華,冰冷的大理石地麵摩擦著我的皮膚,留下蜿蜒的血痕。
耳邊似乎還隱約傳來薄之衍為了哄許漾開心,當場宣布贈予她某座海外島嶼的消息,引來一片豔羨的驚呼。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
手臂上的傷口被潦草地包紮著,依舊隱隱作痛,尤其是舊傷處,仿佛每一根神經都在哀嚎。
門被推開,許漾走了進來。她已經換下了婚紗,穿著一身昂貴的定製套裝,妝容精致,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
“醒了?”她走到床邊,俯視著我,嘴角帶著一抹譏誚,“命還挺硬。”
我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陸南星,你知道你毀了什麼嗎?”她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那是我夢想已久的婚禮!全港城都在看著!因為你,成了別人眼裏的笑話!”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眼神卻更加冰冷:“所以,在你償還清楚之前,別想離開。我已經跟之衍說好了,你以後,就歸我管了。”
我心頭一沉。
“你不是愛之衍嗎?不是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嗎?”許漾冷笑,“那好,從今天起,你就日日夜夜在這裏抄寫佛經,為我和之衍的婚姻祈福。如果我們以後過得不如意,有一絲一毫的不順心,那都是你的罪過!”
她讓人搬來一張小桌,上麵擺放著厚厚的佛經和筆墨紙硯。
“開始吧。”她命令道。
我試圖抬起右手,那是受傷的手臂,稍微一動便是鑽心的疼,根本使不上力,連筆都握不穩。我用左手嘗試,字跡歪歪扭扭,難以辨認。
許漾在一旁冷眼旁觀,看到我抄寫得艱難且不堪入目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抄不好?”她淡淡地說,“看來是不夠誠心。既然不想用心祈福,那今天就不用吃飯了。”
她轉身離開,吩咐門外的人:“看著點,抄不完十頁,或者字跡不工整,就不準給她任何食物和水。”
房門被關上,鎖死。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眼前厚厚的經卷和不受控製的雙手,舊傷新痛交織,饑餓感也開始陣陣襲來。
六年來,我第一次後悔當時用這樣的方式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