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服被妥帖封存的第二日,李華箏換上了一身素雅的淺碧色宮裝,拖著尚未痊愈的病體,再次來到禦書房外。
送親的隊伍便要啟程,她還有最後一件事必須親自向父皇確認。
小太監通傳後,李極很快讓她進殿。
禦書房內熏著安神的檀香,李極正對著一疊奏折皺眉,見她進來才放緩了神色:“華箏,身子還沒好全,怎麼不在宮裏歇著?”
李華箏走到殿中:“父皇,兒臣今日來,是想求您兌現之前的承諾,徹查三年前母親離世的真相。”
李極握著朱筆的手頓了頓,看著眼前的女兒。
她比從前更瘦了,眼底卻亮得驚人。
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華箏,溫詩顏已被貶黜,朕早已讓人去查當年之事,隻是時間過去太久,有些證據怕是難以尋回。”
“兒臣知道。可母親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去。她一生賢淑,為父皇打理後宮,為大唐操勞,到最後卻落得個體弱病逝的說法,兒臣不甘心,母親在天有靈,也不會甘心。”
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抓著她的手眼神裏滿是擔憂與不甘,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時她還小,不懂母親的眼神意味著什麼。
可如今她長大了,她知道自己該如何做。
至少也要給母親還一個公道。
“父皇,兒臣便要遠赴西域,此去路途遙遠,可能再也回不來。兒臣隻求父皇能還母親一個公道,讓兒臣在西域也能安心,知道母親的終有安心的一天。”
李極看著女兒決絕的模樣,心裏泛起一陣愧疚。
這些年他忙於朝政、忙於後宮的紛爭,忽略了這個女兒的感受。
“華箏,你放心。朕定會徹查到底,無論涉及到誰,無論需要多久,朕都會還你母親個公道。你在西域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朕已讓人給你準備了最好的藥材和護衛,若有什麼需要,隨時傳信回來。”
她對著李極深深一拜:“謝父皇。兒臣在此謝過父皇,也替母親謝過父皇。”
她手裏握著一支玉簪,那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玉簪上刻著 “平安”二字。
她將玉簪輕輕插在發髻上,對著銅鏡裏的自己輕聲說:“母親,等著我,等兒臣在西域安定下來,定會回來,為您報仇,看凶手得到懲罰。”
三日後送親隊伍如期出發。
李華箏坐在華麗的馬車裏,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長安的城門,又看了一眼遠處的皇陵,眼神裏沒有了任何留戀。
馬車緩緩駛離長安朝著西域的方向而去。
身後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故土,是她愛過恨過的人,也是她終於放下的過往。
而皇陵的禪房裏,那個人心思不定,好幾次佛珠都撚錯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