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缸裏的冰水幾乎抽走了李華箏所有力氣,她被小宮女從缸裏撈出來時,渾身凍得青紫,連呼吸都帶著顫抖。
她看著玄塵離開的背影,心中淒涼無比。
他竟然用母親之事來威脅她。
淚水滑落在地,隻剩狼狽。
臥床休養三日,她才勉強能下床行走。
這三日裏,宮裏關於溫詩顏的流言從未斷過。
皇帝對她愈發寵愛,不僅賞賜了無數珍寶,還特許她不用遵守後宮規矩,可自由出入各宮。
李華箏躺在病榻上心裏隻剩一片麻木。
直到第四日傍晚,她想著去禦花園散散心,卻在小徑旁看到了讓她心口驟停的一幕。
青灰色的僧袍與粉色的宮裝在柳樹下交疊,溫詩顏微微踮著腳,雙手勾著玄塵的脖頸,臉頰貼著他的胸膛:“玄塵師父,陛下雖寵我,可我心裏念著的,始終是你。你看,這是陛下賞我的暖玉,我特意拿來給你暖手。”
玄塵站在原地垂著眼,看不清神色,卻又似在隱忍。
溫詩顏見他不說話,又往前湊了湊,唇幾乎要碰到他的耳垂:“師父,今夜月色正好,你要不要...... 來我殿裏坐坐?我給你煮了你最愛的雨前龍井。”
從前自己也曾這樣試探過玄塵。
那年她十五歲,特意學著煮茶,在他誦經的禪房外等了整整一夜,隻為了讓他嘗一口自己煮的茶。
她曾在元宵燈節,故意把花燈遞到他麵前,笑著問他師父要不要和我一起猜燈謎。
甚至自己生辰那天,偷偷換上了最嬌豔的粉色宮裝站在他麵前,小聲扭捏的問 “玄塵,你看我好看嗎”。
一次,兩次,三次...... 整整九十九次。
九十九次,她用盡了少女所有的勇氣和心思,換來的都是他的避之不及。
每一次,他都會冷漠避開,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她。
可現在溫詩顏不過是勾了勾他的脖頸,說了一句邀請的話,他就已然動心。
她不想再看,也不敢再看!
身後玄塵的聲音沙啞:“詩顏,不可...... 我是佛門弟子,你是陛下的妃嬪,我們不能......”
“有什麼不能的?師父,你為了我折損十年陽壽,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我嗎?還是說,你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玄塵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說中了心事。
他抬起頭,看向溫詩顏的眼神裏,竟多了幾分掙紮與動容。
李華箏再也忍不住,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紅燭微微晃動,他垂著眼站在那,那顆心跟隨著燭火在不停晃蕩。
本該是出塵離俗的模樣,可溫詩顏的手一勾上他的脖頸,那層佛門弟子的清冷就碎了大半。
溫詩顏踮著腳將臉頰輕輕貼在他胸口:“玄塵師父,你聽,陛下賞我的暖玉還帶著溫度呢。你拿著吧,夜裏誦經冷,暖著手才好。你為了我折損十年陽壽,我都記在心裏呢。師父,你是不是...... 也有點喜歡我?”
她攤開的掌心躺著一塊羊脂白玉。
玄塵垂眸看那玉時,溫詩顏的手指悄悄蹭過他的僧袍領口,指甲輕輕劃過了下他頸間的皮膚。
李華箏遠遠看著,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緊了。
那塊暖玉是父皇昨日才賞給溫詩顏的,說是西域進貢的珍品,能安神暖身隻此一塊。
玄塵的身體僵了下。
溫詩顏見他不躲,膽子更大了些,往他懷裏又湊了湊,唇幾乎要碰到他的耳:“師父,今夜我殿裏煨了雨前龍井,是去年你說過最好的那批。你要是來,我還能給你彈新學清心引,好不好?”
她說話時,鬢邊的珍珠步搖輕輕晃著,蹭過玄塵的下頜。
玄塵的喉結滾了滾。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
歎息裏沒有拒絕,反而帶著幾分無奈的縱容。
她沒敢再看,恍恍惚惚離開了。
可剛走到長樂宮門口,就看到一群禁軍朝著瑤光殿的方向跑去。
小太監們慌慌張張地跑過,嘴裏喊著:“陛下發現溫妃和玄塵師父私通了!陛下怒了,要親自去瑤光殿抓人,還要...... 還要殺了他們!”
李華箏渾身一震,腳步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