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如釋重負,很快,我的手機震了幾下。
照片傳了過來。
傍晚,程默終於回來了。
他甚至沒注意到我臉色蒼白,隻是習慣性地解釋:「今天公司事多,所以回來晚了。」
「是公司事多,還是顧曉蔓事多?」我嘲諷地勾起嘴角。
程默像被踩了尾巴:「林晚!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刻薄——」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我把手機屏幕舉到了他眼前。
屏幕上,是助理發來的照片——昨天,在我高燒昏沉時,他正陪著顧曉蔓逛家居店,兩人姿態親昵。
程默喉結滾動,半晌,他蹲在我麵前,試圖握住我的手:
「晚晚,她在國內沒靠山,跟家裏也鬧翻了,租了房子要裝修,我隻是......」
我點點頭:「但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程默歎了口氣,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曉蔓和我一起長大,就像我妹妹一樣。」
「她前幾年遇人不淑,過得不好,現在找我幫忙,我總不能袖手旁觀?」
「背著你聯係是我不對,但我發誓,我和她之間是清白的。」
「晚晚,你乖,等她安頓下來,我保證不再單獨見她,好嗎?」
他說完,期待地看著我。
然而,我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要體麵,更有原則。
在我這裏,感情要麼滿分,要麼零分。
從前他在我心裏是滿分,我敬他愛他。
現在,他已是零分。
我無法和零分的人將就餘生。
程默聽完,臉上那點耐心終於耗盡:
「林晚,台階我給你了,是你自己不下!你鬧到最後又能怎麼樣?反正你——」
「你在這個世界,隻有我了,不是嗎?」
這一刻,我終於確信。
他上次並非口誤。
他心底,一直就是這麼想的。
他覺得我離不開他,離不開這個世界,所以有恃無恐。
可他不知道......
我其實,還有一次機會。
當晚,我們毫無疑問地再次分房。
我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後慢慢走進浴室,躺進浴缸。
冰涼的水逐漸淹沒身體。
我閉上眼睛,緩緩下沉。
幾乎瞬間,水流嗆入鼻腔,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襲來,肺部像被撕裂,頭痛欲裂。
可我依舊沒有動。
在意識即將渙散的前一刻,一道熟悉的電子音終於在腦海響起:
「宿主,好久不見。」
我在水裏劇烈咳嗽掙紮。
係統的聲音平靜無波:「自尋死路?考慮清楚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
隻有我明白它的意思。
係統曾告知,能被選為宿主的,皆是生前積善卻橫死之人。
對這類人,它願網開一麵。
因此,即便當初我為程默違背規則留下,它仍為我保留了最後一次脫離的機會。
我因死亡綁定係統。
唯有再次瀕死,它才會回歸。
但,也是最後一次。
為確認,係統再次詢問:
「由於你此前違規滯留,此番脫離,需接受懲罰。是否確認?」
我垂著眼睫,於意識中輕輕點頭。
與其在這個虛假的世界,和一個虛偽的男人糾纏餘生,不如歸去。
至於懲罰......係統早已言明。
抹除所有記憶,投入新的快穿世界,並且,任務量是其他人的雙倍,方可「退休」。
其實最初聽到時,我並不理解為何要剝奪記憶。
係統解釋:「若你已有造船經驗,再造新船,是否事半功倍?」
「若你曾因造船斷指,再造時,是否會心生恐懼?」
「抹除記憶,既是剝奪你的經驗作為懲罰,從另一麵看,也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那時隻當是故事聽。
沒想到,一語成讖。
係統感知到我的低落,補充道:「出於人道,我會保留你在原生世界的記憶。」
我微怔,這算是意外之喜。
考慮到記憶無法瞬間清空,否則會導致意識損傷,係統決定,花費一個月時間逐步完成。
這也給了我時間,與這個世界告別。
趁著記憶尚存,接下來的幾天,我密集地與工作室合夥人及助理交接。
助理一邊瘋狂記錄,一邊不安地問:「林姐,您是要出遠門嗎?什麼時候回來?」
我沉默片刻:「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她猛地抬頭,臉色瞬間煞白:「您是想把......我不行的,林姐,我......」
「你怎麼不行?」我打斷她,「當初那個小縣城,你都能隻身闖出來,一個初具規模的工作室,你怎麼會撐不起來?」
助理怔怔望著我,眼圈漸紅。
半晌,她不甘心地問:「是因為......程先生嗎?」
我拍了拍她的背,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