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宮裏住了小半個月。
心思也從剛開始時的隨遇而安,開始變得焦灼。
因著我容貌清俊,在戲院時我一直出演的是旦角的形象。
所以皇帝見到我的第一麵,便理所應當的封我為了格格。
後來他接到軍中急報,沒了蹤影,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他現在若是一直不露麵,萬一被有心之人趁機給我按個欺君的罪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天午後,我見丫鬟流朱端著點心進來,忍不住又問她:
“流朱,你去內務府的時候有沒有聽到皇上的消息?他還沒回宮嗎?”
流朱的手一抖,點心差點掉在地上。
“格格,你可千萬別再問了,前幾天你打聽皇帝的消息被李公公聽見,他好一頓訓斥我們。”
“你再問下去,當心惹禍上身。”
我皺眉放下手裏的暖爐。
“我問問我親生父親的行蹤有什麼要緊的?”
“這麼久了我一麵也沒見著他,我隻不過打聽一下,誰還能吃了我不成?”
話剛說完,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好啊,本宮倒要看看,是誰這麼急不可耐的勾引皇上。”
皇後被人簇擁著走進來,看到我,眼裏的冷意如毒蛇一般。
“又是你這個賤人!”
“我聽李德全說你天天打聽皇上的下落,怎麼?剛入宮就不安分了?”
流朱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嚇得渾身發抖。
我依著禮儀行了一禮,聲音不卑不亢。
“皇後娘娘您誤會了,臣女不過是許久未見父皇,心有不安。”
“畢竟臣女的身份,還需要父皇來定奪。”
“父皇?你個不要臉的護媚子可真是張得開口!”
皇後氣勢洶洶:“我本想著晾一晾你,讓你知道如今的形勢。”
“畢竟誰會相信,你一個戲院的戲子,會是皇家血脈。皇上不過一時看錯,你就敢順著杆子往上爬,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本分!”
“別以為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就能趁機勾引皇上爬上龍床,你那點齷齪心思本宮見得多了!”
我掀眼皮不可置信地看她。
“娘娘您說什麼呢?皇上是我的父皇,我怎麼會勾引他?”
皇後哼了一聲:“你這麼不知廉恥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再說了,誰承認你真的是格格了?”
“等皇上回來,我就告訴他必須得滴血驗親,你別想著渾水摸魚,一朝富貴!”
我看著這個狀若瘋婦的女人,心裏無語到了極點。
本來我還以為她隻是寵愛女兒才會對我有敵意。
沒想到竟然神誌不清到這種地步。
我稱身體不適,行了一禮直接回了房。
不管怎麼說,我是皇上親自領回宮的格格,她再怎麼樣也不敢明著害我。
03
據流朱說,皇後那天是氣衝衝地走的。
從那天開始,殿內本就不多的奴婢裁減到隻剩流朱一人。
寒冬臘月間,殿裏所有的點心和炭火都被撤了。
就連吃食每天也隻有一些糙米飯,菜是沒有的。
流朱不明白我一個民間來的格格,哪有那麼大的膽量敢和皇後叫板。
我隻是安慰她不要怕,將自己帶來的錢都拿出來讓她偷偷去換些吃的。
流朱拿著好不容易求來的白米飯回來時,手裏多了一份請帖。
“格格,玉瑾格格請您明日去柳園參加詩會。”
“這明擺著是故意叫您去出醜的,但是這是您進宮來的參加的第一個宴會,您又不能不去......”
我端詳著請帖上的字,揚揚眉:
“去,為什麼不去?”
“去會會她。”
我踏進柳園的時候,本還喧鬧的人群突然寂靜了。
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都充滿了鄙夷。
“她就是戲院來的那位呀,嘖嘖,長得倒是出色,隻可惜......”
“可惜什麼,這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她要是不願意,會給那麼多人生下孩子?”
“就是,玉瑾格格也太寬容大度了,什麼人都請,這種不要臉的貨色身子早就臟了,怎配和我們同席?”
身邊細細密密的討論聲猶如針一樣紮在我的心臟。
這就是潑臟水,造黃謠?
若不是他們不知道我的真實性別,我這輩子還真難體驗這等女子常遭受的困苦。
我抬頭看向坐在主位上納蘭玉瑾,她纖細的手指端著茶盞,嘴邊的笑意若隱若現。
看到我看她,她緩緩起身,笑著朝我走來。
“姐姐可算來了,大家方才還說呢,每年詩會都是一般模樣,沒個新鮮的,如今你來了,可不正好了?”
“你從前在戲院生活,那地方魚龍混雜,姐姐日日與各色人等周旋,想必見識不凡。”
“不仿現場作詩一首,讓大家看看民間的風月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