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尋生日那天,我被幾個混混拖進了胡同小巷。
這次我沒有求救,甚至沒有掙紮。
因為我知道,陸尋的黑月光又在幫他考驗我的忠誠度了。
我被抬上救護車時,已然肝腸寸斷,不成人形,連肚子裏的孩子都化成了一灘肉泥。
零點一過,我果不其然接到了陸尋的電話。
他聲音陰冷,咬牙切齒:
「你是瘋了嗎?幾個小混混而已!你明明打得過他們,為什麼不反抗?!」
「安安這次設置的考驗是過分了些,但她隻是有些孩子氣,你也不用因為和她置氣就故意不反抗吧?」
「還好安安心善,留了一手,及時叫停了這些人,不然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話音剛落,便被林安安嬌聲拉去喝酒。
他電話掛得太急,以至於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其實半年前,陸安安為了考驗我對他的愛,給他下的那毒很難解。
我雖一如所料般為他解了毒,但身體也因此日漸虧空。
我早就打不過那些人了。
而這些人,在林安安的急聲催促下,並未放過我分毫。
昏迷前,我用盡最後的力氣,給他發去了消息:「離婚吧,我們到此為止。」
1
我是被強烈的窒息感驚醒的。
睜開眼,林安安正死死掐著我的脖子。
陸尋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見我醒了,林安安非但沒有鬆手,反而笑著看向陸尋:
「我說什麼來著?她就是在裝暈。」
「你還不信我。」
她一邊說著,手指一邊暗暗用力。
頸間傳來劇烈的悶痛,我本能地抓住她的手腕掙紮。
混亂中,我的指甲劃過了她的手背。
她驚呼一聲,立刻委屈地撲進陸尋懷裏:「你看她~」
陸尋仔細查看了她手背上那道淺淺的紅痕,臉色瞬間陰沉。
他完全不顧我咳得蜷成一團,粗暴地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提起。
「江遙,你鬧夠了沒有?」
「就算發脾氣,也該有個限度!」
對上我通紅的眼眶,他微微一怔,抿了抿唇,終於鬆開了手。
「你在這裏裝病不就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嗎?」
「你發的那些短信我可以當作沒看見,裝病的事也可以不計較。」
「但你不但裝暈,剛剛還抓傷了安安。」
「這樣吧,你給安安道個歉,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回去和你好好備孕。」
聽到「備孕」二字,我的手下意識摸上了早就空空如也的肚子。
那裏不久前還有著一個跳動著心臟的小生命。
拿著孕檢單去給陸尋過生日的路上,我本想親口告訴他這個驚喜的。
想到這裏,胸口傳來悶痛,我抬頭看向陸尋:
「不用了,我們離婚吧。」
他嗤笑一聲,完全沒把我的話當回事:
「行了,別再開玩笑了,我耐心有限。」
「趕緊給安安道歉!」
又是這句話「給安安道歉。」
自從林安安回國,「對不起」這三個字就成了我的家常便飯。
記得那次林安安設計讓黑幫老大綁走陸尋。
為了救他,我身中七槍。
脫險後,陸尋抱著渾身是血的我急紅了眼。
可等我傷勢穩定,他卻無奈地對我說:
「我早就告訴過安安你是真心愛我的,她偏不信,非要幫我考驗你對我的愛。」
「但她也是為我考慮,她從小被慣壞了,做事從來不知輕重,你別跟她計較。」
「還有,安安暈血,你的血嚇到她了,你出院後記得去給她道個歉。」
還有那次林安安製造車禍,讓我斷了腿,又把我丟給八個醉漢。
我拖著斷腿拚命反抗,連指甲都在掙紮中崩斷。
看著一張張令人作嘔的臉,我第一次無助地哭喊著陸尋的名字。
花瓶在我頭上碎裂的瞬間,陸尋終於出現一腳踹飛了醉漢。
可我不僅從此落下了終身腿疾,每逢陰雨天就像有螞蟻在啃噬骨頭。
更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連續數月精神恍惚。
陸尋心疼地摟著我,反複安撫:
「林安安這丫頭,非纏著我跟她打賭,說考驗一下你,測試一下你對我的忠誠度。」
「她說隻有你維護清白,寧死不屈,才能證明你愛我。」
「你也知道我一直缺少安全感,周圍早就安排了人手,想著不能出什麼事,就由著她胡鬧了。」
「不過安安這次也受了驚嚇,前兩天來看你時還被你推倒崴傷了腳,等你穩定下來後就去找她道個歉吧。」
每次考驗過後,他們總能找來專業的團隊對我進行「以愛之名」的催眠和洗腦。
一次次地,我瞪大眼睛,才明白這些險些置我於死地的危險,這些美其名曰的「考驗」,原來都是他們打賭的遊戲。
又在日複一日的催眠和洗腦下,我不停地為了那些荒唐的理由說著重複的「對不起」。
但他們不知道,三百次了,催眠和洗腦的次數多了,人是會脫敏的。
所以這次,我想換種方式了。
我看著林安安挑釁的嘴臉,強撐著直起身來開口:「好啊,我道歉。」
2
趁著林安安靠近我的間隙,我毫無預兆地抓起桌上的水杯朝她砸去。
林安安見狀非但沒有驚慌,反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在杯子即將砸到她的前一瞬,她順勢倒在我身上,袖中悄無聲息地滑出一把伸縮刀。
我還來不及反應,冰冷的刀子已經刺入我的腹部。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眼前陣陣發黑。
下一秒,杯子落地碎裂,她又狀似被我推倒般,跌坐在一地碎玻璃中。
「啊!」林安安聲淚俱下,慘叫連連:「好痛......」
陸尋臉上的冷靜徹底破裂,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慌亂。
他一個箭步衝過來,驚慌失措地按響呼叫鈴:「醫生!快叫醫生!」
他顫抖著手扶起林安安,小心翼翼地檢查她身上的玻璃碎片,聲音裏滿是心疼:
「安安別怕,醫生馬上就來了。」
他滿心滿眼都是林安安,絲毫沒有注意到,我身上剛被捅穿的身體,正在不斷流著血,甚至染紅了身下的床單,刺目驚心。
直到醫生為林安安處理好傷口,他才像是終於想起了我的存在,抬起頭,用那雙盛滿惱怒的眸子瞪向我,聲音滿是責備:
「江遙,我是不是平時對你太好,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
我剛要開口解釋,就被他大力掀倒在地上。
身體瞬間失重,重重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腹部的傷口遭到二次重創,劇烈的疼痛讓我瞬間蜷縮成一團,鮮血從指縫湧出,眼前一片血紅。
陸尋看著我在地上痛苦痙攣的模樣,眉頭緊緊皺起,腳步似乎有瞬間的遲疑,向前挪動了半分。
他剛要抬腳上前,耳邊便傳來林安安虛弱的呼喚:「陸尋......」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奔向林安安。
望著他的背影,我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再次睜開眼時,陸尋和林安安果然已經離開了醫院。
手機聊天框顯示有未讀消息。
我點開手機,上麵赫然出現一句話:今天的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以及一張血淋淋的照片。
看清照片後,我僵在原地,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3
照片上是我和陸尋一起養了五年的狗,多多。
此刻它被殘忍地剝了皮,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
周圍散落著我前些日子剛給它買的小皮球和磨牙棒。
我眼前一黑,幾乎站不穩。
我不顧阻攔衝出醫院時,手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剛要打電話質問陸尋,便聽見周圍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就是她啊?看著挺清純,沒想到這麼臟......」
「嘖嘖,這種被混混玩爛的貨色,怎麼還有臉出來晃?」
「活該被欺負吧,自己肯定也不檢點......」
我茫然抬頭,便看到醫院對麵的廣場大屏幕上,赫然播放著我在巷子裏被混混們撕碎衣服肆意淩辱的視頻。
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麵被無限放大,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一瞬間,我隻覺得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
急促的鳴笛聲猛然響起,一輛失控的跑車朝我直衝而來。
我雖堪堪躲過,卻也踉蹌著摔在地上,半邊身子瞬間被擦破,火辣辣地疼。
司機從車窗探出頭,朝我狠狠吐了口唾沫,破口大罵:
「沒長眼睛啊!想死也別擋老子的路!媽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浪蕩沒貞潔就算了,還出來禍害交通!」
我抿緊毫無血色的唇,對周圍的聲音仿若未聞。
剛撐著地麵搖搖晃晃站起,便被一輛直衝向我的摩托車再次撞倒。
我跌回原地,腹部的傷口瞬間崩裂,鮮血快速蔓延開來,疼痛令我兩眼發黑。
那混混折返回來,蹲下身,趴在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笑著挑釁:
「林小姐讓我問問你,被當眾展覽的滋味怎麼樣?哦,還有你那狗......皮毛手感不錯,就是不經玩。」
直到這時,我才終於看清他的臉,是那天巷子裏為首的混混。
我渾身劇烈地發抖,喉間湧上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下一秒,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媽媽」。
剛接通,聽筒裏就傳來崩潰的哭訴聲:
「遙遙!你到底做了什麼啊?!」
「公司突然被查,所有合作方同時撤資,資金鏈全斷了!」
「銀行也在催債......江家完了,破產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惹陸尋不開心了?你快去求求他啊!快去道歉!」
聽著電話那頭媽媽絕望的哭聲,我喉頭猛地一甜,再也控製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4
我跌跌撞撞回到別墅時,主臥裏正傳來不堪入耳的聲音。
門虛掩著,林安安和陸尋的身影在淩亂的床上糾纏。
此時此刻,我再顧不上其他。
我踹開門,徑直衝向林安安,一把將她從陸尋身上扯開:「多多呢?!」
林安安甩開我的手,無視我,反而毫不羞恥地重新纏上陸尋,嬌聲說:
「哎呀,你老婆看到我們這樣都不吃醋,她怕是不愛你了,一心隻想著那條狗呢~」
「看來她這次考驗有沒通過,打賭我又贏了哦~」
陸尋聞言皺眉,一把將我推開,護在林安安身前:
「江遙,你又發什麼瘋?」
我被推得一個踉蹌,身上的外套也隨之滑落。
看到我身上血肉模糊的擦傷和早已崩裂的傷口後,陸尋愣了一下,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做錯事總要受罰的,這些年我太縱容你了......」
「但我也沒想到他們下手這麼重,待會兒我叫個好醫生來給你看看。」
這句話坐實了他知情人的身份。
想必剛剛的大屏幕、故意撞向我的車,以及我家破產的背後,都少不了陸尋的手筆。
看著他伸向我的手,我後退一步避開,盯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我問你多多呢?!」
陸尋輕描淡寫地說:「死了。」
「咬傷安安的畜生,剝皮算便宜它了。」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我最後的理智。
我發瘋般撲上去,顫抖著揪住他的衣領:
「為什麼!那是多多啊!那是陪伴我們五年的多多!你們會付出代價的!」
就在這時,林安安突然撲了上來,順勢擋在陸尋的身前。
推搡間,她假意從樓梯滾落,發出淒厲的慘叫。
陸尋麵色大變,當晚便命手下把我捆綁著,帶到了林安安的麵前。
他不停地安撫著窩在他懷裏的林安安:「別氣了,我帶她來給你出氣了。」
我被強行按在地上,跪在林安安麵前。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我愛了這麼多年的人,咬牙切齒:
「陸尋!你不能這麼對我!」
陸尋看到我的模樣,眼中閃過片刻猶豫,最終歎了一口氣:
「安安心善,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你做錯事就要受罰,這是為你好。」
語畢,轉身離去,隻留下林安安對我露出得逞的笑意,看得人陣陣陰寒。
林安安端來一盤肉,強行塞進我嘴裏:
「嘗嘗吧,這可是你的寶貝多多呢。」
那瞬間,我仿佛聽見了多多臨死前的嗚咽。
我瘋狂掙紮,卻無濟於事。
臉上挨了無數個火辣辣的耳光,最終還是被迫咽下了那塊帶著腥味的肉。
胃裏翻江倒海,我趴在地上劇烈嘔吐,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見狀,林安安笑得更加開心了,她看到剛進屋的陸尋,不假思索往他懷裏撲過去。
陸尋拉開她,看著臉頰高高腫起來的我皺眉:「你對她做了什麼?」
林安安無辜攤手:
「沒做什麼呀?就是臨走前想再幫你考驗考驗她。」
「不過,考驗結果顯示,在她心裏,你遠沒那條狗重要。」
她笑著拍起手來:「看來她又沒通過考驗,所以這次我又贏了,記得給我備好獎勵哦~」
聞言,陸尋臉上剛剛凝聚的一絲擔憂瞬間被惱怒取代。
他看著傷痕累累的我,對身後的「專業催眠團隊」吩咐道:
「我妻子病了,沒有以前愛我了,這次直接用最高強度進行治療。」
「放心,她身體好,不會出問題的。」
我瞪大眼睛,搖頭後退,心中湧現出強烈的不安。
過往的催眠洗腦手法在眼前閃現,我腦袋嗡地一聲,拽住陸尋的褲腿哀求。
「不要!不要陸尋!你放過我吧,別把我交給他們!」
「求求你了陸尋!」
陸尋蹲下來摸了摸我的臉,輕柔地落下一吻:
「好好治療,明天我就來接你回去,再過兩天安安就又被送出國了,等她走後,咱倆好好備孕。」
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臉,被強行拖了下去。
電擊、鞭撻、藥物,以及無止境的睡眠剝奪......
在又一輪折磨中,半年前為陸尋解毒時埋下的毒性終於爆發。
蝕骨鑽心的痛苦讓我再也無法忍受。
陸尋來接我時,我剛好拖著麻木的身子爬到天台上。
我一片死寂地看向遠處的陸尋,下一秒,毫不猶豫地從他麵前縱身躍下。
「江遙!」陸尋望著我的方向,看清一切後,猛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