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審訊室恢複了安靜,隻剩下記錄儀運行的微弱聲音和幾個人粗重的呼吸聲。劉大伯被按在椅子上,抖如篩糠。趙磊癱著,眼神空洞。
我閉上眼睛,仿佛穿越回了那個冰冷刺骨、改變了我一生的夜晚。
“十年前,我十五歲。”我的聲音飄忽而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我母親,許婉清,是一個溫柔但有些憂鬱的女人。我親生父親早逝,她獨自一人經營著一家小小的設計工作室,養活我們母女,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也積攢下了一些房產和存款。”
“直到她遇見了趙磊。這個男人,長得和我父親有幾分相似,對我母親體貼入微,很快就贏得了她的心和信任。他們結婚了。起初,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趙磊對外樹立著深愛妻子、疼愛繼女的完美形象,鄰居們都誇我母親苦盡甘來。”
“但假的終究是假的。”我的聲音冷了下來,“有一次,我提前放學回家,無意間撞見趙磊和一個陌生女人從酒店裏出來,舉止親密。我嚇壞了,跑回家哭著告訴了媽媽。”
我頓了頓,似乎還能感受到當時那種混合著恐懼和背叛的心情。
“那天晚上,他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我躲在房間裏,捂著耳朵都能聽見。媽媽質問他,他卻羞辱媽媽,說娶她隻是為了錢和她死去的丈夫那張臉。媽媽氣急了,也說出了實話,說如果不是他像前夫,根本不會多看他一眼......”
“然後呢?”李警官輕聲問,似乎怕驚擾了回憶中的我。
“然後......我聽到了重物倒地的聲音和媽媽的尖叫。”我的身體微微發起抖來,鐐銬嘩嘩作響,“我衝出去......看到趙磊把媽媽壓在身下,死死掐著她的脖子......”
我的聲音帶上了哽咽,但我強行壓了下去。
“我去咬他,踢他,想救媽媽......但他一腳把我踹開......媽媽拚命讓我快跑......我就......我就跑了出去......”巨大的負罪感即使過去了十年,依然瞬間攫住了我,讓我呼吸困難。
“我跑出去,想找電話報警,第一個遇到的人,就是他——”我猛地抬起手,指向對麵臉色慘白的劉大伯,“劉德旺劉大伯!”
劉大伯嚇得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求他幫我報警,告訴他趙磊要殺我媽。”我的目光死死釘在劉大伯身上,“可他呢?他聞著一身的酒氣,安撫我說不用報警,他幫我去勸架。我信了......我那麼相信他......跟著他回了家......”
接下來的話,幾乎是從我牙縫裏擠出來的:“我們剛打開門......就看到......看到趙磊把我媽媽......從窗戶扔了下去......”
審訊室裏一片死寂。隻有我粗重的喘息聲。
“我媽就摔在我麵前......眼睛還看著我的方向......”我的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湧出,混合著臉上的血汙,灼燒著我的皮膚,“然後,趙磊和劉德旺,這兩個男人,迅速統一了口徑。他們利用我媽媽之前因為思念亡夫偶爾情緒低落的情況,對聞聲趕來的鄰居們說,媽媽是精神病發作,自己跳樓自殺的。而我,是因為驚嚇過度,跑出去求助,並且‘悲傷過度’而胡言亂語。”
“沒有人相信一個十五歲女孩語無倫次的哭訴和指控。”我慘笑一下,“所有人都相信了這兩個‘老實可靠’的男人的證詞。我媽媽的死,被定性為自殺。案子,很快就結了。”
李警官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顯然回憶起了十年前的那起案件,當時或許就有疑點,但卻被忽略了。他看向劉德旺和趙磊的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
“所以,”李警官的聲音沙啞,“這就是你恨的起源?”
“起源?”我抬起淚眼,眼底是徹骨的仇恨和屈辱,“不,警官。這僅僅是個開始。真正的噩夢,在我媽媽下葬那天晚上,才剛剛上演。”
我看向麵無人色的趙磊和劉德旺,一字一頓地說道。
“那天晚上,這兩個畜生,在我媽媽的靈堂前......強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