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思來想去,我一個女子本就活著困難,於是我就隻能把他賣掉了。
“他也就值五兩銀子,你自己看著辦吧,你幹爹呢也是我這的老熟人了,我自然是不會亂開價。你瞧著公鴨嗓子,核桃眼睛。也就身量五官好看些。”瓊花樓的老鴇上下打量著身量纖長,麵龐青澀的景梨花,有些不滿意的搖頭。
景梨花嬌生慣養的富貴花,我可養不起他這個活祖宗,幹脆脫手賣出去一了百了。
真煩,他要是不哭壞了眼睛哭啞了喉嚨我還能賣個好價錢。
我點點頭:“錢給我,人你留下。”
景梨花拽著我的袖子,眼眶通紅中又帶著些驚慌:“喂!你去哪?你不是要帶我吃飯?幹嘛帶來這個鬼地方。我們...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你是我的親人,為什麼要把我賣掉?”
我接過銀子,掂量掂量:“對,我去吃飯,從此以後你就在這瓊花樓當個小青倌,吃喝不愁,咱們就此別過。”
“你說什麼!? 你是我王府的人,你居然敢把本世子賣了?海棠我與你相處這麼久,你當真沒有一點情分?你待我...待我有朝一日成為人中龍鳳,本世子第一個殺了你!”
他氣的臉都紅了,想上前追我,拳腳飛揚。
老鴇合著幾個小廝眼神一使,立馬就將人打暈抬回柴房去了。
“海棠姑娘,常來啊。”老鴇揮舞著小手帕向我告別。
我沒回頭,一路往前走。
什麼王府,什麼世子。
都已經沒有啦,現在他景梨花隻是個青樓小倌,而我白海棠,也自由了。
相依為命?還沒有這五兩銀子重要。
我在郊外租了個宅子賣糖水。
營生不算差,也能混口飯吃,還給幹爹堆了個墳,插上一塊木板。
他這一生,就這般匆忙潦草的結束了,是我對不住他。
我還記得那天他死在我腳下,膝蓋均是潰爛流膿。
佝僂一輩子的身軀就那樣蜷縮在雪地,很快就被雪掩埋覆蓋。
像一條凍硬了的蛆蟲。
但是我沒有哭,幹爹說過,大喜的日子哭是要觸黴頭的。
我不是個有大出息的人,犯不上為了給幹爹報仇就要去與朝堂之上的那些官員們鬥智鬥勇。
我就是個野種,幫不上什麼大忙,安穩度過餘生最重要,我的命最重要。
八年的日子過得像我熬的糖水,溫吞寡淡卻也安穩。
郊外的宅子依著河,我每日天不亮就起來熬糖漿,桂花、綠豆、雪梨換著花樣來。
來往的多是附近的農戶和趕路的腳夫,沒人問我的過去,我也從不提。
幹爹的墳就在宅子後坡,每年清明我會燒些紙錢,依舊不哭,隻是蹲在墳前告訴他我活得很好,沒給咱們這些作奴才的丟臉。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直到那天傍晚。
兩個人將我捂住嘴帶走。
“老實點,我們主子有請。”
八年的安穩磨掉了我些許警惕,卻沒磨掉骨子裏的隱忍。
我不再反抗任由他們把我塞進馬車。
我被帶進正廳,正中央的椅上坐著一個人。
長發用玉冠束起,身姿挺拔。
“帶上來。”
那聲音響起時,我渾身一僵。
八年光陰,果然能改變很多事。
眼前的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麵容俊美眉骨高挺,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哭紅了眼、嗓子沙啞的青澀少年。
景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