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明微快馬加鞭趕到墳場,在看到自己父親的墓碑被砸碎,棺木裸露,裏麵的屍首不翼而飛,墳邊還沾著新鮮狗血時,她終於崩潰,發出淒厲的痛哭。
“是誰!是誰幹的!我要殺了他!”
薑家老仆顫抖著雙手,遞來一枚金絲玉佩:“這是在墳前找到的。”
在看到玉佩的瞬間,薑明微的哭聲戛然而止。
這是陸驚寒的貼身物品!
天底下僅此一枚,斷然不會有複製品。
這一刻,薑明微那顆曾對陸驚寒滿是熾熱的心徹底冷了下來,所有的愛意、情誼、不舍、執著此刻統統都轉化成了濃濃的,恨意!
她死死攥緊金絲玉佩,緊到還未痊愈的十指傷口撕裂開來,鮮血順著玉佩一滴滴落在墳土上。
陸驚寒不安地等在坤寧宮,一道明豔身影闖進——薑明微滿身泥濘,從大雨中緩緩歸來。
他連忙執傘去迎:“明微,此事我會嚴查。一定是那些刁民聽信你是災星的謠言,所以才膽大包天地來掘墳偷屍。”
薑明微看向他,一股寒意夾雜著莫名恐慌從他心底躥起。
他語速極快解釋:
“我想了個辦法,不如我們對外撒謊,聲稱早已擲出了上上簽,且你已懷孕,隻要證明了你不是什麼‘災星’,他們自然也會將你父親的屍骸送回來。”
說罷,他又連忙補充了一句:
“我會找個宮女的孩子記於你的名下,等我擲出下下簽,我們立刻圓房,之後再生個我們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陸驚寒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向她,心裏預演了無數種應對她反對的說辭。
然而,薑明微隻是用那雙如死水般的眼睛盯著他,過了良久,久到陸驚寒以為她會拒絕,可薑明微平靜無波地吐露出了兩個字:
“可以。”
隨即沒有絲毫停留,徑直離去。
陸驚寒看著她的背影,他突然清晰地意識到,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以一種決絕地態度,從他的生命裏悄然流失。
薑明微憂心父親屍骸,一連兩日不吃不喝,在坤寧宮裏枯坐,任陸驚寒怎樣哄都沒用。
崔晚寧在門外求見。
薑明微抬手,允了下人放她進來。
崔晚寧進門看到薑明微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頓時覺得身上的傷口好了不少,她自顧自地坐在薑明微對麵:
“皇後娘娘,皇上令人掘了你父親的墳,其實是為我出氣,你知道嗎?”
薑明微淡淡地看著她:“知道。”
崔晚寧皺了皺眉,但又想到了什麼,她的語氣得意起來:
“那你知不知道,我懷孕了!他要過繼給你的孩子,是我的!他想讓我生下來,所以得找一個合理的理由,娘娘,用您當借口,剛剛好。”
薑明微冷寂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絲表情,但也僅僅隻波動了一瞬:
“我猜到了。”
崔晚寧方才還帶著暖意的笑容瞬間崩塌,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
“你就不生氣嗎?不反抗嗎?你裝出一副人淡如菊的樣子給誰看!”
而薑明微隻是淡淡的瞟了她被打板子的地方:
“不疼了?”
崔晚寧瞬間嚇得花容失色,扶著肚子往外跑,跑到門口還要扔下一句狠話:
“你現在不能打我了,我懷的可是皇子!”
薑明微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陰惻惻的冷笑。
不生氣?不反抗?
嗬,這不是她薑明微的性子。
隻是,需要時機。
而最好的時機,就是明日——陸驚寒舉辦宴會,準備當眾宣布已擲出上上簽,要為薑明微“正名”她不是災星,還懷了龍胎的日子。
這場宴會辦的聲勢浩蕩,甚至不輸任何一個慶典。
陸驚寒穿著明黃色禮服,高坐在主位。
今日一早他便派人將薑老將軍的骨灰罐送到了薑明微手裏,不知為何,薑明微臉上卻絲毫沒有興奮之意。
反而像是早已料到一般。
心頭莫名有些煩躁,流言確實是他故意縱容,偷走骨灰罐也是他為了幫崔晚寧出氣做的,然後再順勢將崔晚寧肚子裏的孩子合理化。
此事幾乎毫無破綻,薑明微不可能知道啊。
陸驚寒揉了揉眉心,對蘇公公問道:
“皇後還沒收拾好嗎?”
蘇公公畢恭畢敬:
“皇上,娘娘說她頭風發作,晚點再過來。”
陸驚寒立馬說道:
“找太醫看過了嗎?又是舊病複發了?”
“皇上,娘娘說並無大礙,老毛病了。”
陸驚寒卻並沒有放心下來,北狄天寒地凍,遠不及大慶地理環境優越,薑明微自小養尊處優,在北狄待了五年,身上待出了許多毛病。
薑明微的頭風便是那時候得的。
他喃喃自語:
“明微,等孩子過繼過來,我就拿著上上簽與你圓房。我們再生個自己的孩子,我們四個把日子過好……”
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片極致的喜慶當中。
當張管家踏進殿門的那一刻,陸驚寒心中湧起無數種疑問,不安感更強烈:
“你來這做什麼?”
張管家展開明黃聖旨,目光掃過一眾麵麵相覷的人——
“先帝遺旨!”
連帶著陸驚寒一起,皆是跪下接旨。
“薑老將軍曾與先帝一同打下江山,先帝宅心仁厚,特賜予了這道空白聖旨。”
“現在,薑氏嫡女薑明微要用這道聖旨,與皇上,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