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傅家趕到許莉家中,開車也需要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等傅明聲姍姍來遲時,許莉依舊毫發無損,隻有眼尾微紅。
老管家將這個消息告訴阮明珠後,她伏在桌上大笑。
笑得彎了腰、笑得肚子疼,一直笑到渾身發抖。
實在太可笑了!
為了這麼可笑的騙局,傅明聲甚至言辭鑿鑿地要砍她的手來補償許莉。
“夫人......”
阮明珠搖了搖頭,用食指抹掉笑出的眼淚。
也許她實在煩悶,於是她難得開口傾訴:
“我這場婚姻真是......太可笑了。”
她深深地低下頭,黑緞般的長發傾灑而下,掩住了她的悲哀。
傅明聲回來時,便撞見這一幕。
紅底皮鞋停在門前,他沒再進去,而是難得地躲在門外。
打火機輕脆一響,傅明聲將煙夾在指間,任它燃著,卻不吸一口。
因為明珠很討厭煙味。
而這一包煙,是許莉送他的。
傅明聲忽然很迷茫這兩段關係。
他問自己想要什麼?
解語花的知己?
青梅竹馬走到婚姻,就算相愛相殺也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
他站在高處,得到的太多了,他隻擅長得到,並不習慣失去。
阮明珠並不知道他就在門外,於是她掰著手指頭算:
“再有五天就可以走了。”
“我想想要帶什麼東西......嗯,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帶走的,養的兔子死掉了,小狗蘇恩也老了,那根舊畫筆也早就不見了。”
說完她便愣住,她好像一無所有了,唯一能帶走的行李竟然隻有那個孩子。
煙徑直摔落在地,滾了好幾圈,就像傅明聲的心。
他忽然想起醫院病房門口的那句:“還有七天......”
於是他倉皇推門而入。
大聲質問:“你要走去哪?!”
阮明珠驚訝地抬頭。
她以為今晚傅明聲會陪在許莉身邊安慰他。
“明珠別離開我。”
他垂首看著明珠,心中滿是恐慌。
阮明珠攥了攥手,麵不改色地撒謊:
“媽五天後就要回來,你不記得了嗎?我要去準備臨湖那套別墅親手做她喜歡的藕酥,年年都這樣,規矩不能破。”
傅明聲驟然鬆了一口氣,對了,他忙忘了。
是親媽要從國外飛回來了。
可他看著明珠的笑容,總覺得很不安。
沒有脾氣的阮明珠太不真實了,像一場霧,近在眼前,卻摸不著抓不住。
傅明聲第一次開口對她說:
“下半年公司季度結算完,我們飛去英國拜訪嶽父嶽母吧。”
阮明珠愣了一下,意外地笑笑:
“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
她不期待去看望家人,因為她早就沒有家了,所以傅明聲才這麼肆無忌憚地欺負她。
一開始她哭著說要跟傅明聲離婚時,阮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給她撐腰,反而全部都站在傅明聲那邊指責自己不懂事。
在阮家人眼裏,她是可以交換巨大利益的棋子,而不是女兒。
她孤身一人,在這場不幸的婚姻裏絕望無助地走了太久、太久。
阮明珠原以為傅明聲會是她一輩子的倚仗,可以互相依靠。
到頭來,他卻是傷害自己最深的那個人。
她再也不會輕易相信動聽的情話,那是哄騙無知姑娘的陷阱。
傅明聲不安地蹲在她麵前,牽住她的手,問:
“你答應我好不好?”
他孩子氣地要她拉鉤。
這是他們兒時的獨家記憶。
阮明珠看著那根小拇指許久,忽地站起來,推開他的手。
“我有點困了,明天再說吧。”
他還想追上去,老管家適時擋住,溫和又有些嚴厲地說:
“夫人今天很累了,讓她好好休息吧,您知道的,她身體一直不太好。”
就算這樣,他仍舊坐在客房門口坐了一夜。
懷裏一直抱著他們的結婚證和戶口本,以及阮明珠的身份證和護照。
傅明聲望著那扇緊閉的門,一夜都沒合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