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鎮遠侯是我的舅舅。
爹爹和兄長對視一眼,皆是滿臉不解。
我娘親去世後,將軍府與侯府的來往便淡了許多,舅舅平日裏極少登門。
“他來做什麼?”
爹爹皺著眉,顯然有些不耐。
話音未落,舅舅已經一身風塵地大步跨了進來,焦急地開口:
“阿宛呢?我外甥女在何處?”
兄長上前一步,敷衍地拱了拱手:
“舅舅怎麼來了?阿宛她鬧脾氣,躲起來了,過兩日便好。”
“胡說!”
舅舅臉色一沉,語氣嚴厲。
“昨日是我的生辰,阿宛先前便差人傳過信,說親手為我備了禮,定會準時到賀。她向來重諾,若不是出了事,絕不可能無故失約!我昨日派人來問,你們府上隻說她偶感不適,我今日越想越不放心,才親自過來看看。她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病得很重?”
我心中一痛。
原來,還是有人在意我的。
爹爹聽了舅舅的話,臉色卻未見緩和:
“她能出什麼事?不過是小孩子脾氣,罰她思過,她便躲起來不見人,讓全府上下跟著她著急。”
兄長更是嗤笑一聲:
“誰知道呢。或許不是躲起來,是去找魏家那位小公子了也說不定。前幾日,清清還看見她跟那浪蕩子在街上拉拉扯扯。”
舅舅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瞪著兄長,像是不認識他一般:
“江雲舟,你混說什麼!魏家那小子三個月前就跟著他爹離京去江南巡查商鋪了,這事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阿宛去哪裏找他?”
兄長的臉色一僵。
就在這時,柴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春禾一步一個血印,從裏麵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
她看見舅舅,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用盡全身力氣撲過去,抱住舅舅的腿,泣不成聲:
“侯爺......侯爺救救小姐!求您救救小姐吧!小姐她......她已經好幾日不見蹤影了!不是躲起來了,是真的不見了啊!”
舅舅看著春禾滿身的傷,再看看爹爹和兄長難看的神色,心中頓時了然。
他一把推開兄長,雙目赤紅地揪住爹爹的衣襟,一字一句地質問:
“江毅!你把我外甥女弄到哪裏去了!”
爹爹被他問得臉上掛不住,卻仍舊嘴硬:
“是她自己不懂事,我罰她在井裏思過,她自己爬出來跑了,與我何幹!”
兄長也十分不耐煩:
“舅舅,這是我們的家事,您何必多管閑事。”
“家事?”
舅舅氣得笑出聲,他鬆開爹爹的衣領,後退一步,眼神冰冷。
“好一個家事,你們就是這麼對我姐姐留下來的血脈的?來人!”
隨著他一聲令下,門外湧入一隊侯府的侍衛。
“把將軍和少爺‘請’到一邊去,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爹爹和兄長又驚又怒,可舅舅的侍衛已經上前,不由分說地將他們二人摁住。
“李崇!你敢!”
爹爹氣得額角青筋暴起。
兄長也掙紮著,怒斥道:
“你這是私闖將軍府!”
舅舅充耳不聞,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們,眼底是壓抑不住的怒火和失望。
府裏亂成一團。
我飄在半空,看著舅舅焦急地帶人一處一處地找,心口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住,又酸又脹。
終於,一個下人連滾帶爬地跑過來,臉上帶著驚懼:
“侯爺......找到了......找到了......”
兄長被侍衛摁著,聞言冷笑一聲:
“找到了?知道有人給她撐腰,她才舍得出來了?問問她,躲在哪兒享清福呢?”
可那下人卻白著一張臉,嘴唇哆嗦著,看了一眼兄長和爹爹,欲言又止。
“侯爺......您,您還是過去看看吧。”
舅舅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濃重,他拔腿就往後院跑去。
爹爹和兄長依舊在後麵指責著我的不懂事,可我看見,他們的雙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他們跟著舅舅,一路走到了那口枯井旁。
幾個家丁圍在井口,麵色慘白。
“怎麼了?”兄長不耐煩地撥開人群。
爹爹也皺著眉跟了上去。
然後,他們順著所有人的目光,往井裏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