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大將軍府唯一的嫡女,爹爹和哥哥將我視若珍寶。
爹爹說,我的笑是他征戰沙場最大的牽掛。
哥哥說,誰敢讓我掉一滴淚,他就讓誰掉一顆腦袋。
直到那個在戰場上救了哥哥一命的孤女被帶回府。
那天賞花宴,我養的貓衝過去抓了她一下,留下了幾道血痕。
爹爹當場拔劍斬了我的愛貓,哥哥則將我推進了院子裏的枯井。
“你甚至連救命恩人都容不下,如此心胸狹隘,就在井裏好好思過!”
他們急著去為那孤女上藥,卻忘了前夜暴雨,枯井積水,井壁濕滑,根本爬不出來。
我在冰冷的井底瑟瑟發抖,聽著上麵傳來他們溫聲細語的安慰,忍不住想——
父兄又爭又搶,究竟是為了報恩,還是為了雄競?
1.
右腿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被燒紅的鐵烙穿了骨頭。
我低頭看去,渾濁的井水已經被染開了一片深色,血正從傷口處不停地湧出來。
井水冰得刺骨,一點點漫過我的腰際,寒氣順著泡得發麻的下半身,往五臟六腑裏鑽,我控製不住地發起抖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井口上方才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我仰起頭,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的輪廓。
兄長冰冷的聲音從井口傳來。
“隻要你去向清清道歉,我便拉你上來。”
我想說話,可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浸了水的棉絮,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隻有破碎的嗬嗬聲。
斷腿的劇痛和刺骨的寒意,幾乎奪走了我所有說話的力氣。
井口的光又被一個身影擋住,是爹爹。
他隻往下看了一眼,便冷笑出聲:
“脾氣還是這麼倔,就在這好好反省,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將軍。”
不遠處,林清清嬌弱的嗓音適時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自責.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為了我,姐姐也不會......你們別生姐姐的氣了,快把她放出來吧,井裏那麼黑那麼冷......”
我聽見爹爹溫和地對她說:
“不關你的事,是她自己心胸狹隘,容不下人,理應受些教訓。”
兄長的聲音也放柔了:
“別多想,你受了驚嚇,手臂還疼著,我先送你回房上藥。”
他們漸行漸遠。
求救的念頭在腦海裏瘋狂叫囂,可我的身體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力氣隨著血液一同流逝,寒冷奪走了我最後一點溫度。
恍惚間,我好像又回到了賞花宴。
我穿著新做的藕荷色襦裙,頭上戴著兄長特意為我尋來的白玉簪子,簪頭雕成一朵小小的蘭花,正是我最喜歡的樣子。
爹爹笑吟吟地誇我:
“我們阿宛頭上的簪子真好看,比這園子裏的花都嬌俏。”
兄長也站在一旁,眉眼含笑地看著我,目光裏滿是寵溺。
直到林清清一聲驚呼,雪團從她腳邊躥開,而她的手背上多了幾道清晰的血痕。
前一刻還和顏悅色的爹爹和兄長,立馬換上了一副猙獰的麵孔。
爹爹拔出腰間佩劍,劍光一閃,便將雪團斬殺。
他看著我,眼神冰冷:
“我教你友愛謙和,你卻連一隻畜生都管不好,縱容它去傷人!”
兄長抬手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我偏過頭去,耳朵裏嗡嗡作響。
“你怎會變得如此惡毒!連我的救命恩人都容不下!”
我捂著臉,拚命地搖頭,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不是我!不是我指使它的!是林清故意踩了雪團的尾巴,它吃痛了才會抓人!我的雪團平時最聽話了,它從來不主動攻擊人的!”
他們不信,隻當是我的狡辯。
夢魘像一張大網,將我牢牢困住,反複拉扯。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身體一輕。
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輕飄飄地懸浮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