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和太子妃十分恩愛,而我是太子側妃。
可我並不在意,反正我當側妃又不是為了太子。
我是寧國公府的嫡女寧秋語,這身份,便是當皇後都頂夠了。可我卻一意孤行,一定要嫁給太子趙承乾。
太子趙承乾與太子妃方若淩是出了名的恩愛,對於我的堅持,太子自然十分不屑一顧。
即使太子妃隻是一個禮部尚書之女,而我背後有國公府,有著整個煜朝最強大的軍事實力,他也隻冷冷的放話,
“要嫁,也可以,不過隻能當側妃。”
側妃,說的好聽,也不過是個妾而已。
堂堂國公嫡女,竟然要入東宮為妾,這絕對是足以淪為全京城笑柄的事。
爹娘隻有我一個女兒,哥哥也隻有我一個妹妹,麵對我的以死相逼,他們同意了,即使日後他們會淪為同僚中的笑柄,整個寧國公府也會成為笑話,可是他們依舊,同意了。
成親那天,雖然我隻是一個側妃,可是因為我的身份,婚禮依然辦的十分隆重。
想來,是皇後娘娘不想開罪寧國公府,便在婚禮上做一些找補。
可我對此並不在意,隻像個木偶一般完成了所有的程序。
成親當晚,太子並沒有來。
我聽丫頭紅橘說,太子去了書房。
我有些詫異,不禁冷哼一聲,
“我還以為他會去太子妃宮裏呢,沒想到為了能同時安撫寧國公府和太子妃,竟然去了書房。”
我也懶得理他,招呼丫頭們服侍我睡覺。
第二天一早,太子就上朝去了,我依禮製要去給太子妃請安。
我早早的起了身,認真梳洗打扮一番,穿了一條鵝黃色的裙子,戴著一朵粉色的琉璃海棠花。
還沒到太子妃的東明殿,就看見門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眼巴巴的望著來路。
我快走了幾步,走到門口,看著眼前熟悉的人,眼睛有些濕潤,
“若淩姐姐,好久不見。”
若淩姐姐的眼眶也紅了,我看到她的頭上也戴了一隻琉璃海棠花,和我頭上的,正是一對。
她上前拉住我的手,
“語兒,你,你這又是何苦。”
我握了握她的手,
“若淩姐姐,我們進去說吧。”
進到殿內,若淩姐姐揮手叫眾人退下。偌大的宮殿裏隻剩下我們兩個。
若淩姐姐似怪似嗔,
“語兒,你太任性了。我在這東宮過得挺好的,你又何必……?”
“好?你真的過得好嗎?姐姐,你和太子,演戲演的不累嗎?”
我一語戳穿了她的話,
“姐姐,在我麵前,你還要演戲嗎?”
若淩姐姐的臉色瞬間呆住了,良久,露出了身不由己的哀傷,她閉了閉眼,對我說道,
“不這樣,又該如何呢?人嘛,總要活下去啊。更何況,我們是陛下親自賜的婚,若是不如此,豈不是打陛下的臉嗎?屆時惹得陛下不悅,太子如何自處,我的家族又如何自處?”
“那你忘了白璃哥哥了嗎?”
聽到白璃的名字,若淩姐姐麵上愣了一下,
“白璃他……”
“姐姐,白璃哥哥他,還在等你。”
若淩的麵容哀戚,眼淚也流淌下來,
“可,可是,如今我……,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他又何必如此執著。若有來生,隻願我們都不為家族所累,再續前緣吧。”
我笑了,扶住她的肩膀,
“不必來生,今生就可以。”
“啊?”她驚訝的抬頭看著我,仿佛沒有聽清我說的什麼。
我堅定的說道,
“若淩姐姐,我是來幫你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幫你和白璃哥哥終成眷屬,而且絕不會累及你們的家族。”
“你,你要做什麼?”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又問了一句,
“若淩姐姐,你不用管我做什麼,怎麼做,我隻問你,如果我可以幫你,你願不願意,舍棄京城的一切,和白璃哥哥雙宿雙飛。隻要你說願意,我一定能幫你們達成所願。”
若淩姐姐沉默了,片刻後,她拉著我的手,
“好妹妹,我願意,我願意,隻是……”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打斷她道,
“沒有什麼隻是,你也不用擔心我的安危,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將傷害降到最低。”
正說著,忽聽門口有一咳嗽聲起,我知道,是太子要下朝了。
我從袖子裏掏出一隻玉瓶塞給她,
“姐姐,這是我從南隱山薛神醫那裏求來的秘藥。隻需要每隔十天服一顆,就能讓你的身體看起來越來越虛弱,等服完第十顆,你就會虛弱而死,但這其實都是假的,隻要三天內服下解藥,你就能立馬醒過來,事後再用補藥調理調理,便可恢複如常。隻有這樣,你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脫身。”
若淩姐姐握著藥瓶,手有些發抖,我握住她的手,
“姐姐你放心,我事先做過多次試驗,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我又頓了頓,
“姐姐你先考慮考慮,若是你不願意,我也尊重你的意思。”
說完,我就聽見門口傳來了通報的聲音,是太子過來了。
我立刻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躬身行禮,他卻沒有看我一眼,徑直走向太子妃,握住太子妃的手將她扶起來,然後嗔怪道,
“怎麼手這麼涼,可是穿的少?還是屋裏的碳火不旺?這些奴才都是怎麼伺候人的。”
太子妃搖搖頭,
“沒有,剛剛我嫌屋裏太熱,出去走了走,這才有些涼。殿下剛下朝應該累了吧,我來為殿下按按肩膀。”
我看著眼前的兩人,一副你關心我,我疼惜你的樣子,心中歎息一聲,默默地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我沒有乘轎攆,沉默的走回去。
一路上,我不禁感慨,其實我們誰都是可憐人。
太子可憐,麵對陛下的賜婚,不但不能拒絕,還要笑臉接受,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裝作和太子妃十分恩愛的樣子,表示自己對陛下的任何決定都無條件服從和接受。
太子妃可憐,為了一紙皇命,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摯愛,還要配合太子,在眾人麵前演一出恩愛的戲碼。
白璃哥哥可憐,明明是天之驕子,有麒麟之才,卻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愛之人嫁與他人。
我呢?我不可憐嗎?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愛的姐姐舍棄幸福,看著曾經最親近的人肝腸寸斷,看著曾經身邊的歡聲笑語,在一瞬間,什麼都沒有。
既然命運如此不公,那就讓我來攪弄一番吧。
回到我的長思殿,貼身侍女綠檸遞給我一個信封,
“小姐,這是白公子身邊的石遠送來的。”
我打開信封,卻發現裏麵什麼都沒有。
我將一顆黃色的琉璃珠放進信封,命人送了回去。
進東宮之前,我和白璃就做了約定,如果若淩姐姐同意計劃,就給他回複綠色的琉璃珠,若是不同意,便給他紅色的琉璃珠,若是還在考慮,便是黃色。
三天後,若淩姐姐身邊的雨晴過來找我了。
我來到東明殿,開門見山的問,
“姐姐,你想好了嗎?”
若淩姐姐拿出玉瓶,倒出一粒藥丸,直接吞了下去,
“語兒,我想好了,隻要可以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一絲的可能,我也願意一試。”
“好,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們的。”
回到長思殿後,我立刻給白璃哥哥送去了綠色的琉璃珠。
轉眼之間,我入東宮便有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太子都未曾來過我的宮殿。
一時間,我成為了整個京城的笑柄。
“出身高有什麼用?還不是抓不住男人的心,死乞白賴的要嫁給太子,還不是成了棄婦”
“就是就是,還國公府大小姐呢,不過就是個側妃而已,現在不還得乖乖給禮部尚書的女兒行妾禮嗎。”
“我要是國公爺,一定打死這個女兒,也不會讓她去丟人現眼。”
“唉~,國公爺就這麼一個女兒,疼的跟眼珠子一樣,能不縱著嗎?”
對於外界的風言風語,我全當作耳旁風,倒是娘親特意給我來信,讓我不要想太多,家裏人都很好,讓我照顧好自己就行。
其實我知道,朝堂上許多大臣都在笑話爹爹和哥哥,甚至在朝堂辯論的時候,有尖酸刻薄的文臣當著整個朝堂的麵諷刺爹爹,
“連自己女兒都教養不好的人,我很懷疑能不能治理好西北軍。”
據說爹爹的臉登時氣的像隻茄子,哥哥揮著袖子想要打人。
皇帝卻端坐高位,冷冷的看著這一切,也冷冷的看著一旁無動於衷的太子。
我聽到消息,沒有說話,隻淡淡的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這幾天,若淩姐姐的身體越發虛弱了。
趙承乾除了上朝時間,平時都衣不解帶的在她床前照顧,所有湯藥都要親口嘗一嘗。
大夫請了一波又一波,每一個都搖搖頭,說無法可治。
終於,三個月後,若淩姐姐服下了最後一顆藥,在太子的懷裏“玉殞香消”。
太子大慟,抱著若淩姐姐痛哭不止,誰都不讓靠近。
身為太子側妃,此時我自然要上前勸慰一番,然後順利得到了他的一個滾字。
直到皇後娘娘親臨,才讓宮裏負責喪儀的宮人上前。
若淩姐姐入殮以後,太子每時每刻都守在她的靈堂,還不許任何人靠近。
我焦急不已,暗暗罵道,
“這人都死了,還演的這麼認真,累不累啊。”
等到第三天晚上,我實在坐不住了,端了一碗參湯上前,
“殿下,您已經幾日沒吃東西了,妾給您送了參湯來,您喝一點吧。”
“出去。”他幹脆的回了我兩個字。
我自然不死心,
“殿下,聽說人走後,靈魂會一直徘徊在身體旁邊,想必姐姐此時也正看著您呢。姐姐最是心疼你,若見您這樣,怕是不能安息了。”
趙承乾抬起頭看著我,目光似乎有些不善,我穩了穩心神,鎮定的看著他。
一會兒後,他端過參湯,一飲而盡。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是。”
我恭敬的轉身離開,心裏默默數著123。
還沒走到門口,便聽咚的一聲。
我轉過頭去,隻見太子倒在地上,雙眼緊閉。
我立刻命人將他扶到偏殿休息。
然後走近棺材,幸好還未封棺,我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我將解藥喂給若淩姐姐,又等了半柱香的時間,若淩姐姐終於轉醒。
我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來,命紅橘綠檸善後。
紅橘拿出一個和若淩姐姐同等大小的人偶,這人偶雖是木製的,可是表麵卻是用特質的獸皮包了一圈,那獸皮經過特殊處理,不但顏色同人的皮膚一樣,連手感都同人的皮膚一模一樣。加上事先化好的妝容,壽衣又將整個身體都包裹住,再帶上華麗的頭冠,乍一看,連我都分辨不出來。
待做好一切後,我立刻帶著若淩姐姐,從一處極為隱蔽的小門出去。
門外,早已有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等候。
見我們出來,馬車旁的灰衣男子立刻上前,溫柔的扶住若淩姐姐,
“若淩,你怎麼樣了?”
若淩姐姐搖搖頭,
“阿璃,我沒事,多虧了語兒。”
白璃哥哥這才看看我,十分鄭重的對我說道,
“語兒,謝謝你,你的大恩大德,我白璃,今生今世都沒齒難忘,來日若有需要,定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我搖搖頭,
“白璃哥哥,你快別這麼說,能夠幫到你們,我也很開心。隻是,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準備帶若淩離開京城。”
“離開?也對,是應該離開。既然如此,若淩姐姐,白璃哥哥,語兒祝你們,白頭偕老。”
沒過幾天,聽說白丞相的大公子身患惡疾,前往江南尋訪名醫去了。
而東宮之內,自從若淩姐姐出殯後,太子便將自己關在房內,整日酗酒,連早朝都不去。
我不禁暗想,這戲,是不是有點過了?
於是,身為如今這東宮唯一的女主人,我自然要前去看望一下。
我推門而入,撲鼻而來的是一整屋子的酒氣,趙承乾坐在地上,衣服褶皺,頭發淩亂。
我走上前,
“殿下,你還好吧?”
他抬了抬頭,看了看我,突然一把將我抱住。
我一驚,想要推開他,卻聽見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若淩,若淩。”
我心中一頓,難道他以前,不是在做戲?難道他,真的愛若淩姐姐?
那我,豈不是……一手害了他。
我沒有再推開他,而是輕輕拍著他的背,
“我是若淩。”
“嗯,是我,我回來了。”
“好,我不離開,不會離開你了。”
說著,他便來吻我,我下意識想要推開他,卻又忍住了。
他一把將我抱起,向床上走去,嘴裏一直叫著我若淩。
我也一遍一遍的回答他,我是若淩,我在。
第二天醒來時,我發現我的身側已經沒有了人影。
可是淩亂的被褥和床單上的一抹血痕,昭示著曾經發生過什麼。
我苦笑到,沒想到,這就是我的洞房。
那一晚之後,趙承乾隻來了長思殿一次,我卻告訴他,不必介懷,也不必擔心我耍什麼花招,隻不過是他喝多了酒,認錯了人,而我剛好撞上罷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從那之後,他便再也沒來過我的殿裏。
隻不過第二天,他便正常上朝去了。
皇後娘娘聽後十分高興,誇我懂事,還賜了我好些東西。
朝中也漸漸有聲音傳出,說太子妃沒了,我不久就會被扶正,畢竟我身份擺在那兒,除非陛下再賜婚,否則太子若是敢娶別的女人,不就是和寧國公為敵嗎?
可是傳言傳了一個多月,太子依舊不進我的殿,也沒有向陛下請旨,陛下旁敲側擊的提了幾次,也被他搪塞過去。
於是乎,傳言也漸漸小了下去。
我並沒有在意那些傳言,隻是悠閑的躺在院子裏曬太陽吃蘋果,
“不急不急。”
太子妃去世三個月後的一天,太醫來給我請平安脈,卻發現我竟然有了身孕,已經兩個多月了。
消息一出,瞬間震驚朝野上下。
皇後娘娘召了我,皇上召了太子,分別詢問情況。
我沒有隱瞞,如實的回答,說太子喝多了酒把我錯認成了太子妃,這才讓我有了身孕。
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被丈夫認成別的女人,都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可是,卻更能讓人信服。
不知道太子怎麼對皇上說的,反正我回到殿裏,皇上和皇後都賜了我好些東西,說我為皇家開枝散葉有功,讓我好好養胎。
我自然會好好養胎,這個孩子,無論他是怎麼來的,都是我的孩子。
我爹是國公,我娘是郡主,所以我自幼便常常入宮,也見慣了後宮的那些醃臢手段。
不過還好,我一進東宮,就將整個長思殿的人都換成了我的人。
那個時候,太子不寵我,也不願意見我,把我當空氣,自然不會管我做什麼。
如今,整個長思殿都是我從娘家帶來的心腹,守的如同鐵桶一般。
本以為我懷了身孕,這下太子定然會將我扶正。
朝中許多大臣見了爹爹都諂媚了幾分,曾經嘲笑過我爹爹哥哥的大臣也都縮起了頭。
然而,隨著我的月份越來越大,冊封的旨意卻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期間太子倒是來看過我幾次,不過顯然是被皇後逼的。
因為他每次來都不怎麼說話,隻拿著本書坐在我麵前,專心致誌的看書。
他不說話,我也沒有沒話找話,索性也拿起了話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不過太子有時候也挺討厭的,每當我看的入迷的時候,他就會故意咳嗽,要麼指指旁邊的茶壺,要麼指指茶點,讓我給他倒茶,換點心。
放著滿院子的下人不叫,偏偏使喚我一個孕婦,真是沒人性。
直到我快要生產時,我依然是側妃。
不過好在太子也沒有再收別的女人進來,整個東宮隻有我一個女主人,所以也不會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來我這兒添堵。再加上皇後的特意囑咐,不許輕易上門來打擾我,以及整個長思殿都是我的人。因此,我這個胎,養的還是十分清淨順利的。
因為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孫子,又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從我的肚子裏出來的,所以整個京城都十分關注。
甚至有賭場開設了賭局,賭我生的是男是女,賭我生下孩子後會不會扶正。
發動那天,我正在院子裏散步。
雖然知道生孩子是很疼的,可直到此刻,我才終於明白女人生孩子是從鬼門關裏走一遭這句話,剝皮拆骨想來也不過如此。
不知道我疼了多久,感覺像是一百年,終於,我仿佛聽到了一陣嬰兒的哭聲,然後,我便失去了意識。
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我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若淩姐姐還在我身邊,會給我折小兔子,會帶我放風箏,會給我講我從來沒聽過的故事,會在打雷天跑過來陪我睡覺。
其實我和若淩姐姐的初見並不怎麼愉快。我娘和若淩姐姐的娘親是表姐妹,也是閨中密友,那年若淩姐姐剛隨爹娘回京城,娘就請他們來家裏做客。
席間,娘一直誇若淩姐姐,芷雅端莊,漂亮聰慧,比我這個混丫頭強太多了。
我聽了自然是不服氣,故意挑事兒,將她的裙子弄臟,還要搶她的玉鎖,於是,我倆就打了起來。
後來還是娘親們來,才把我們拉開。
雖然有這個小插曲,可是由於彼此娘親之間的情誼,我倆總是時不時見麵,每次一見麵我就瞪著她,跟烏眼雞似的。
有一次我們陪娘親們去西山護國寺祈福,我一個人貪玩兒,偷偷溜去了後山,見涯邊一處海棠花開的正好,便伸手去摘。
卻不慎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接往崖下溜。還好我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根樹枝,這才掉在了半空中。
我拚命的叫救命,卻什麼動靜都沒有。
過了好久,我終於聽到一個腳步聲,我立刻激動的大叫,從崖上探了一顆腦袋出來,是若淩。
誰知她看了看我,立刻縮了回去。
我頓時絕望了,也對,我倆那麼不對付,她肯定不會救我的。
正在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一根繩子扔了下來,正好扔在我的手邊,若淩探出頭,
“抓住,我拉你上來。”
我拉住了繩子,她在前麵拚命拉,我在下麵使勁兒爬,總算是重新回到了地麵。
我們兩個卻都累的癱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我戳戳她,
“誒,你為啥要救我啊。”
她奇怪的回道,
“這還需要為什麼嗎?我娘說,你是我妹妹啊。”
“妹妹?”我指指我自己,
“你當我是妹妹?”
“對啊。”
“我還以為,你討厭我呢。”
“哈哈哈”她反手戳了我一下,
“是挺討厭的,不過,那也改變不了你是我妹妹的事實。我這當姐姐的,還能怎麼辦,寵著你唄。”
從那以後,我和若淩姐姐的關係就越來越好,有我的地方便有她,有她的地方一定有我。旁人常說,便是親姐妹也不過如此。
我性子淘,被爹爹和哥哥寵的無法無天,總是闖禍,娘親便讓若淩姐姐看著我點。若淩姐姐每次都是表麵上答應,實際上卻是每次在我闖禍的時候給我望風,或者幹脆和我一起動手。
趙承乾很早就被立為太子,自幼受著皇上皇後十分嚴苛的教導。
後宮之中,誰若是敢打擾太子讀書,引誘太子玩樂,都會受到懲罰。
可我不是後宮裏的人啊。每次進宮都看著趙承乾不是在讀書,就是在去讀書的路上。
那天,趁著皇上上朝,皇後去給太後請安,我偷偷往太傅的茶裏放了一點巴豆粉末。
果然,太傅出恭的頻率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久。
我笑嘻嘻的一把拉住太子就跑。
我帶著太子來到一處偏僻的院子,若淩姐姐早就等在那裏了,我拿出我的蛐蛐兒罐子,教他怎麼玩兒,我也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本來以為我們肯定會被發現,可過了好幾天,依舊是風平浪靜。
後來聽說,那天趙承乾回去的時候帶了個太醫,說自己特意去給太傅請大夫去了。太傅不僅沒有責罰他,反而還誇他尊師有禮。
我笑著和若淩姐姐打趣,沒想到他還沒有讀書讀傻,還挺機靈的。
自那之後,我卻對此來了興趣,感覺像是探險一般,十分的刺激好玩兒。
每一次,我都會想各種辦法拉趙承乾出來玩兒。
趙承乾也從剛開始的扭扭捏捏,到後來的自己主動想辦法溜出來和我們彙合,然後再自己找理由搪塞過去。
整整三個月,每次我和若淩姐姐進宮,趙承乾一定會有一個時辰讀不了書。
不過後來,我們的把戲還是被皇後娘娘知道了,皇後娘娘看在我爹娘的份上雖然不好說什麼,不過自那之後,我倆進宮就不容易了。
不進宮就不進唄,對此我倒是無所謂,隻是對爹爹禁我的足十分不滿。
可正所謂上有計策,下有對策,爹爹要是能管住我,我就不會長成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了。
偷溜出去這種事兒對我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我已經三天沒有見到若淩姐姐了,於是命人給姐姐帶了個信,約好辰時三刻在雙子橋旁邊的柳樹下見麵。
我順利的溜出了家門,一路向雙子橋趕過去,途經長平街,一輛馬車呼嘯奔來,直接把我撞倒在地。
我的手和腿直接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特別是腿,不知撞到哪兒的尖角,疼的我蜷起了身子。
這時,一隻手伸到我麵前,
“姑娘,你還好吧?”
我抬頭看去,一個相貌英俊的男子,彎著腰,對我伸著手。
我轉頭看了看那輛馬車,那馬車夫正恭敬的站在男子一旁。
看來,這個男子就是那輛馬車的主人。
我勉強站了起來,受傷的腿不敢落地。
男子抱歉而關切的說道,
“姑娘,實在是抱歉,讓你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館看看吧。”
見他態度誠懇,聲音又十分悅耳,我的怒氣也消下去幾分。又因腿疼的厲害,我便答應了。
好在醫館不遠,不到一刻鐘就到了。
到了醫館,我突然想起,若淩姐姐還在等我呢。
我對男子說道,
“公子,現在醫館也到了,你能不能幫我辦一件事?”
“你說。”
我從袖子中掏出我的手帕遞給他,他臉色明顯一怔,沒有立刻接過。
我突然反應過來,女子給男子自己的手絹意味著什麼,立刻解釋道,
“公子你別誤會,這不是送你的。我是想請你帶上它去雙子橋旁邊的柳樹下,找一個手上帶著紫玉手鐲的姑娘,她在等我。我現在一時半會兒過不去,你能不能去幫我說一聲。她認得我的手帕,到時候你把手帕交給她就行。”
他這才接過手帕。
我看著他轉身,頎長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
夢境,在這裏停止。
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帶若淩姐姐去招惹太子,否則當初她就不會被太子看上,被皇上賜婚,身不由己。
我也一定不會讓白璃去找她,不會讓她失了一顆心,這樣,我是不是就能和若淩姐姐一直一直的在一起了。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當初皇上準備賜婚太子的對象不止有若淩姐姐,還有我。一個禮部尚書之女,一個寧國公之女,一個禮,一個兵,皇上的暗示再明顯不過。是謹遵禮法做皇上的乖兒子,還是野心勃勃拉攏寧家西北軍。最終,太子選擇了前者。
我醒來時,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太子當然不會在我身邊,綠檸見我醒來,忙迎上來,
“小姐,你終於醒了。”
“綠檸,孩子呢?”
不一會兒,乳母就抱著孩子上來了。
孩子正在睡覺,安安靜靜的,小臉還沒有長開,有點醜醜的,可一點都不妨礙我對他的喜愛。
綠檸壓低了嗓門,輕聲對我說,
“小姐,是個小皇孫。”
血緣這種東西真的很神奇,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團子,我整顆心都軟了。
我醒後不久,皇上皇後太子的賞賜就陸續到了。
我一一看過去,不過就是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珍奇物件等。
“咦,這是什麼?”
我拿起一隻盒子,打開來看,裏麵竟然躺著兩隻護身符。
綠檸湊過來,同樣是眼神疑惑,紅橘拿出禮單看了看說道,
“禮單上沒這個啊?”
我將護身符拿起來看了看,發現這上麵有護國寺的特殊雲紋。
小時候我和若淩姐姐最常去的,就是護國寺。
難道,這是若淩姐姐送我的?
可她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京城了,怎麼還會送我護國寺的護身符呢。
這護身符又不在禮單裏,除了若淩姐姐,我實在想不到第二人。
或許,是她一早就準備好的吧。
我高興的將護身符拿出來,一隻戴在自己身上,另一隻放在我兒子身上。
我生下了皇上的皇長孫,這般功勞,太子再想忽視我晾著我也不行了,連皇上都親自給他的長孫賜了名字,叫趙昀。他若再晾著我,那些文臣定然會參他一本。
不過太子還是拖到了孩子滿月,冊封的聖旨,太子妃的吉服,金印才送到我麵前。
我恭敬的接旨謝恩後,又看了看那吉服金印,金印自然是若淩姐姐曾經執掌的那隻,那吉服卻是新做的。
我摸了摸那吉服,比若淩姐姐的那件還要精美華麗。
也對,我可是生下皇長孫的人。
成為太子妃後,我徹底成為了東宮的女主人,民間那些關於我的傳言也變了,
“我說這女人啊,還是要生孩子,最好是兒子,你看那太子妃,原先那麼不招太子待見的,這一生了兒子,一下子就被扶正了。”
對此,我冷笑一聲,並不言語。
百姓隻知其一,看不清真相。我能成為太子妃,並不僅僅是因為我生了兒子,而是我的身份夠尊貴,那些出身一般的女子,就算是生七八個兒子,也一樣不會被扶正。
依照祖製,太子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必須到我殿裏來看看我。
這一點他倒是做的極好,從來不會缺席耽誤,可也絕對不會多來一次,多做停留。
對此,我倒是並不在意,你來,我就好好招待著,你喜歡看書就看,想要下棋我就陪你玩玩兒,留下用膳我就命人好好備著就是。
平時,我主要就是帶帶孩子,回回娘家。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一轉眼就是五年。
這五年來,由於太子對我一直冷冷淡淡,因此我爹爹和哥哥並沒有和太子走的太近,反而時常和他唱反調。
陛下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我爹若是和太子相親相愛了,他就該睡不好覺了。
去參加宮宴時,遇到一些不長眼的夫人小姐嬪妃,總是想要拿太子和前太子妃的恩愛來刺激我,我隻當是野狗在叫,回頭就當成笑話說給皇後娘娘聽,沒過多久就會聽到她們倒黴的消息。皇後娘娘一心想要籠絡我寧家,可偏偏太子又不爭氣,她隻好盡力的對我好,希望能消弭爹爹的怨氣。
偶爾,我也會收到若淩姐姐的來信,為了以防萬一,都是白璃哥哥的字跡。他們說,他們隱居在一處小鎮,白璃哥哥在一處私塾當了教書先生,閑暇時,就鼓搗他喜歡的書法字畫。若淩姐姐呢,平時裏在家種花弄草,給白璃哥哥做衣服,日子過得十分平靜。
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昀兒七歲那年,皇上去西山狩獵時遇刺身亡,趙承乾也受了傷,不過好在傷口比較淺,很快就好了起來。隨後,趙承乾繼位大統。
令人詫異的是,他繼位後頒發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冊封我為皇後,第二道聖旨,是冊封昀兒為太子。又頒下詔令,以先皇新喪為由,三年之內不再選秀。
之前在東宮時,趙承乾就不曾納過別的女人,所以如今的後宮,竟然成了隻有我一個皇後的後宮。
朝野上下議論紛紛,若是前太子妃,此舉倒是說的過去,可這當今皇後,並不為皇上所喜,當初還是皇後死皮賴臉不惜做側妃嫁進去的。
後來,大家統一得出了結論,如今我爹爹和哥哥手握兵權,這皇上剛繼位,想要穩住政權,所以才這樣做穩住寧國公府。
正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趙承乾又下了一道旨意,封哥哥為將軍,派去鎮守邊關,無召不得回京。同時又讓哥哥的孩子進宮做太子伴讀,同昀兒一起學習。
朝臣們恍然大悟,皇上這招妙啊,剛柔並濟,恩威並施。
對於這些議論,我並沒有在意,因為此時的我正忙著應對不太對勁的趙承乾。
趙承乾從三天前就一直往我宮裏跑,還留在我宮裏過夜。
身為皇後,我自然是不能拒絕。可是我卻不懂,大哥,你就算是要做給我爹爹看,也不必這樣啊。
偏偏,後宮裏又沒有別的女人,我連找個給我分擔的人都沒有。
於是乎,在這三年裏,我又生下了老二和老三。
人人都說我是好福氣,總算是熬出了頭,苦盡甘來。
如今陛下膝下的兩兒一女,都是我所出。
前兩年西夷入侵,哥哥運籌帷幄,將敵軍打的落花流水,立下了汗馬功勞,被升為鎮西大將軍。
自然,寧國公府的威望也達到了空前。
趙承乾登基的第四年,朝臣們聯合上奏,讓他選妃充盈後宮。
爹爹怕我不高興,還特意讓娘親來安慰我。
我怎麼會不高興,我可太高興了。終於有人能幫我分擔了,我求之不得。
正在我興高采烈準備選秀事宜時,趙承乾卻說,太後病重,無心選妃,自己要在太後跟前盡孝,直到太後好起來。
我氣絕,太後的身體每況愈下,不是我咒她,真要等太後好起來才選妃,那他估計這輩子就別想選妃了。
還不如早點選,沒準兒還能衝衝喜呢。
果然,沒半年,太後便去了,據說是因為這些年操勞過度,所以才誘發了心疾。
太後去世後,趙承乾宣布要為太後守重孝三年,三年裏不再選秀。
此令一下,那些待字閨中準備入宮做娘娘的妙齡女子都哭瞎了眼。
對此,我沒有任何表示,有句話怎麼說的呢?叫做對一件事失望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外界議論此事,卻都說我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能從一個不受寵的側妃,一步步走到如今這獨寵的皇後。
然而,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並不相通。
趙承乾登基第六年,昀兒13歲了,哥哥的兒子寧忠也14歲了,老二趙謙5歲,老三趙艾4歲,哦對了,還有一個老四趙羽也1歲了。
外麵看來,我寧國公府,是深受皇寵,繁花錦簇。不但老子兒子都手握兵權,女兒還是皇後,還生下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如果,我沒有在趙承乾的書房裏看到爹爹賣國,哥哥通敵的罪狀,我可能,也就真信了。
這個趙承乾,藏的可夠深的,故意抬高寧國公府,給我們天大的恩寵,然後,在我們最得意風光的時候,給我們致命一擊,好一招捧殺。
可我能讓他得逞嗎?不能。
我想護的人,還沒有護不住的。
我不動聲色,也沒有任何異樣。
隻是每天和趙承乾一起吃飯後,會親自給他泡上一杯紫筍茶。
沒錯,我下藥了。
這種藥不是毒,所以連銀針也試不出來,它也不會讓人死亡,隻是會讓人越來越虛弱,最後隻能臥病在床。
多年夫妻,我不會殺他,可也不會讓他去傷害我的家人。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若是爹爹知道了我的所作所為,多半會大義滅親。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趙承乾的身體虛弱的比我想象中要快的多。
短短一個月,他就臥病在床。
太醫說。他最多隻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了。
怎樣會?
我明明……
不,一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一定有我遺漏的東西。
第一次,我開始詢問趙承乾的曾經,關心他的經曆,想要知道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經不住我的威逼利誘。太醫招了。
太醫說,七年前先皇遇刺時,趙承乾受傷那次,其實就已經中了毒,後來雖然拔出了大部分的毒,可是依然有一小部分毒素侵入了心脈,無法可除。這毒不會讓他馬上死亡,卻會一點點的侵蝕他的心脈,最終心脈壞死而亡。
我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突然想起七年前他登基前夕,我聽說他受了傷,想去看看他表示表示,照顧照顧,他卻第一次緊閉房門,不讓我見他,推托事物繁多,無暇見我。
那時候,我是怎麼做的?我好像還很開心,覺得少了一件麻煩事,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坐在他的床前,他雙眼緊閉,沒有什麼生氣的樣子。
我卻起身,在他的書案裏翻找。
明天,太子就要監國,我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那份罪狀,我兒子也不行。
正在翻找中,身後卻有一個聲音響起,
“你是在找這個嗎?”
我猛的回頭,趙承乾正站在我身後,手裏拿著的,正是當日我看到的那兩張罪狀。
我怔怔的看著他沒有說話,他卻一伸手,將那罪狀放在了燭火之上。
片刻間,兩張薄薄的紙就化為了灰燼。
我忍不住問,
“為,為什麼?”
他笑了,
“本就是莫須有的東西,留著做甚。”
我震驚在原地,
“你,都知道?”
“知道什麼?知道,你偷偷進過我的書房?還是知道,你給我下藥?”
我覺得我像被人剝光了衣服放在陽光下,一切都無所遁形。
他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來,我連忙扶住他,他擺了擺手道,
“不礙事。那藥對我沒有任何作用,你不必自責,和你沒有關係。”
我的心,刹那間五味雜陳,百感交集,軟的一塌糊塗。好像重新認識了他一樣,卻是在這時。
兩個月後,趙承乾的床榻旁,跪滿了人。
他卻伸手從床頭拿過一個盒子遞給我。
我打開一看,竟然是一隻裝蛐蛐兒的罐子。
他拉著我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道,
“語兒,你可知,當年,父皇讓我選你和方若淩時,我其實,想選你,可是……”
語未盡,感覺手上一鬆,他放開了我。
趙承乾駕崩後,昀兒繼位,爹爹任輔政大臣,哥哥依舊鎮守邊關。
我本想將白璃哥哥和若淩姐姐叫回來,卻收到了他們的死訊。
信上說,白璃哥哥身患惡疾,不治身亡,若淩姐姐相思成疾,鬱鬱而終。
這些在我生命裏同我糾纏半生的人,此時,竟隻剩下了我自己。
昀兒十八歲那年,爹爹選擇了主動辭官,哥哥平定了邊關的匪患和穩定了邊界,主動上交一半的兵權,去了自己並不熟悉卻不甚穩定的南方,繼續守衛邊疆。
我不解,決定回家一趟。
爹爹卻直言對我說,
“語丫頭,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初為什麼執意要嫁給先皇做側妃。一來是為了方丫頭,二來,是因為高祖當時對我寧國公府十分忌憚,你知道當時西北邊關不穩,我肯定不會上交兵權,可你又怕寧國府會因帝王猜忌而滅族,所以你才要嫁給先皇做側妃,生下寧家血脈的皇嗣,然後將他送上皇位,以此來長久的保全寧家,對嗎。”
“爹,你,你都知道?”
爹爹回道,
“語丫頭,我問你,如果當初先皇不曾如此信任我寧家,而是如高祖那般忌憚猜忌我寧家,甚至想要對我寧家出手,你會怎麼做?”
我沒有回答,爹爹也沒有追問。
若真是如此,我大概會,毫不猶豫的對他動手,將昀兒推上皇位,不擇手段排除異己,到那時,我的雙手或許會沾滿鮮血。
爹爹歎了口氣道,
“知女莫若父,你從小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心裏想的是什麼,我能不知道嗎?”
然後,他又頓了頓,
“其實,何止我知道啊。”
“還有誰?難道是,趙……先皇嗎?”
爹爹點點頭,
“所以啊,孩子,你以為先皇為什麼一直不肯選秀,除了知道自己的身體,還是因為,他不想讓任何人的出現,威脅到你的地位,威脅到昀兒的地位。先皇如此信任我寧家,我寧家世代忠烈,又豈能辜負先皇呢。”
曾經我自詡聰明,原來,隻不過是因為有人一直默默地在背後,撐起我想要的一切。
可是現在,他走了。
等我終於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我大概是趙家開國以來,最幸福的太後了。
先皇所有的孩子都是我所出,我養大的。因此,孩子們之間十分和睦,對我也十分孝順。他們總是帶著孩子來看我,聽孩子親熱的叫我祖母。
老二的小兒子淘淘最淘氣,老三的小女兒美美最臭美。我也從不拘著他們,任由他們在我的宮裏鬧的天翻地覆。
美美在我的妝台前看了又看,然後像發現什麼一樣舉著一支步搖過來,
“外祖母,這隻白色的琉璃梨花步搖好漂亮,我覺得,比您一直喜歡的琉璃海棠步搖還好看,我好喜歡。”
我伸手拿起這支白琉璃梨花步搖,笑了,
“以前,我也是很喜歡的。”
“以前?那現在呢?”
我正要回答,淘淘大叫著朝我跑來,
“祖母祖母,你看我發現什麼好東西了,這兒有一個裝蛐蛐兒的罐子誒。”
我連忙將罐子拿過來,怕那小子給我摔了,然後,看著眼前的罐子說道,
“後來,我大概是喜歡他吧。”
(第二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