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別想了，你就是最大的麻煩

一頓晚飯眾人盡歡。仙鹿崖掌門張義棠拍了拍手，席間安靜下來。

“青武大會一個月後將在黃州城華英盟舉行。阿九，你從空蟬穀取道來仙鹿崖，本是繞道，因此你這次的目的也是青武大會嗎？”

韓臨聽到“也”字，輕輕的掃了一眼邊上還在啜酒的許酒釀，心下明了。

他回道：“是。大會的要求凡江湖弟子，不論出身，不論武功，都可參加，隻要年齡在十五至二十即可。”

“師父看我在空蟬穀終日練劍，不曾踏出穀外半步，便命我參加此次大會，不拿到名次不可回師門。”

言語之間頗多無奈。

張義棠扶著胡須：“如此甚好。釀兒上個月剛過了十五的生辰，青武大會每四年舉辦一次，本來想等她十九歲武功精進些再去參加……”

“但我看她在仙鹿崖每日不思進取，無法無天。是要讓她此次去見見世麵，看看如今的少年英豪都是何等水平。不求名次，隻求回來能夠靜下心來專心練功。”

被說“不思進取，無法無天”的許姑娘此時安安靜靜，完全不敢插話，看來這話並非虛言，她心虛得很。

本來有幾分憂心的許素聽到韓九的最終目的地也是黃州城，轉向他道：“不知韓公子何時動身，可否讓釀兒和你結伴同去？”

仙鹿崖在北，黃州城在南，中間還隔著淅川。此去黃州城，有個不繞路的法子，便是需要翻過仙鹿崖南邊的崇山峻嶺，然後過江一路南下。

直線距離的話騎馬不到八日便可抵達黃州城。

但這個路線有個問題，且不說翻山越嶺，馬兒吃不消，光是這沿路的大大小小魚龍混雜的幫派就是數不勝數。正值青武大會舉行在即，有小幫派的頭目為了讓自己的弟子取得好成績，講不定就會做些手腳。

事實也的確如此。青武大會到如今已是第四屆，一年比一年聲勢浩大。這次據說光是前期報名的人就已有上萬。

參加大會的人多了，但是每次還是隻取前十進行獎勵，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很多幫派會派出幫裏所有符合年齡條件的弟子參賽，試圖以人數取勝。

不僅如此，手段下作的幫派還會在沿途提前對前往青武大會的人動手，減少競爭。

而另一個繞路的法子，要先西行一段距離到達距離淅川最近的渡口仰川城，在那裏乘船沿淅川一路東南下，就可到黃州城。

這段路途不耽擱的情況下少說也得要半個月。但好處在於，沿路地勢平坦，到了仰川城，便是武林七大門派之一的仰川門的地界。

大門派不屑搞些暗地裏的手腳，而小門派見不得人的勾當也不敢在仰川門的地界施展。

乘船的渡口是仰川門在監督，來往船隻也有仰川門的弟子鎮守。

青武大會是四年一度的盛會，雖是在黃州城華英盟舉辦，但是評審，組織，各個環節都由七大門派共同出力。仰川門就負責由東北南下走淅川這條線的運輸。

曆屆青武大會，選擇走這條水路的江湖弟子也是不少。

酒釀從出生便隨母親在這仙鹿崖，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便是仙鹿崖腳下的陸家村，連附近大一點的城鎮都不曾去過。

雖說都是江湖兒女，許素自問自己女兒武功尚可，尤其擅長輕功，遇事打不過，跑還是可以的。

但此去黃州城，山高水長，說是曆練，也畢竟隻是個剛滿十五的小女孩兒。有個年長一些、功夫還好的韓公子為伴，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韓九本沒想到酒釀已經到了年紀可以參加，聽掌門和許素這麼一說，心下大概明了。

自己本不是個愛熱鬧的人，凡事怕麻煩，也好在武功夠用，所以一向喜歡獨來獨往。自己在空蟬穀的時候也隻是看雪和練劍，別人覺得單調乏味的事，自己覺得愜意的很。

這次要不是師父再三堅持，甚至說不拿到名次不讓回穀，自己都不想參加這個青武大會。

韓九今年十八，再過四年，已年過二十，不能再參加青武大會。在他看來，不參加便不參加，似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師父卻說：“年輕人不要這麼死氣沉沉，要出去看山，看河，和別人切磋。”

師兄們也說：“阿九，你便去吧，成天和你練劍，你不煩，我們都煩了。”

除了生性喜靜，韓九在空蟬穀，除了師兄，同齡的朋友沒有，更不要提和一個女孩子一起。此時受張義棠和許素之托，想到路上要帶著這麼個小累贅，實在有幾分頭大，卻也沒有想過拒絕。

他便說道：“本打算明日便啟程，許姑娘和韓某一同去的話，那麼盤桓幾日準備充分也可。”

韓九沒有說：“我會照顧許姑娘。”是想到即使長輩們就是這個意思，但是是人都有自尊心，像許姑娘這樣的，興許正是要強的年紀，任誰也不想成為“被照顧”的那一個。

張義棠倒是有幾分驚訝，這位少年外表和氣有禮，但總讓人覺得就像一塊萬年玄冰，骨子裏有說不出的肅寒之氣。

沒想到竟沒有推脫。抱著生怕過了這村沒這店的心情，掌門當即便說：“明日便明日吧，早點啟程，萬全一些！”

酒釀臉上沒什麼表情，有一搭無一搭的拿筷子點著酒嘀咕著：“明天啟程…”

似乎想起了什麼，抬頭望向張義棠：“爺爺，您這次去萬星島，那件事您和島主說的怎麼樣了？”

張義棠這菜想起了這個事，頗有些為難：“我這次專程去找你石爺爺，為你求一件趁手的兵器。我把你的情況和老石頭一說，他非要你親自來取不可。”

“他說他有一樣你肯定心儀的得意之作，珍藏多年，從來沒有找到有緣之人，如果你來一趟萬星島，除了此件寶貝，還有一樣東西必須麵對麵傳給你。”

酒釀有些懵地點點頭：“……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不能拉著阿九公子和我一起跑一趟萬星島。時間來不及，不如等大會結束再去拿也不遲。”

然後用胳膊輕輕碰了下韓九的寬袖，嘻嘻笑道：“阿九公子莫要擔心，我們習武之人，重要的是功夫，兵器不重要。再說我輕功很好的，萬一遇到什麼事，我保證躲的比你還快，絕對不給你添任何麻煩！”

韓九心下感慨，仙鹿崖的人是不是都有些“奇奇怪怪”？

好多事情像是一拍腦門決定的。

讓十五歲的姑娘去青武大會，說去就去，還沒有武器，甚至是剛認識的人就托付了，毫無戒備——這讓他略有擔憂，這個信誓旦旦的許姑娘，反而會是他麵臨的最大麻煩和考驗。

對於即將到來的旅途，他倒是沒有過多擔憂。

出於某種自信，他從沒想過遇到棘手的事會怎樣。反而略帶興奮暗忖，從空蟬穀到仙鹿崖，上千裏路途，手裏這把‘綠蟻’還沒遇到值得出鞘的機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