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張婉玉處回到雪霽閣,冬兒和霞雲把張婉玉賞賜的東西依次放好,樊清霧看著她倆的身影,默默無言。她想,看張婉玉的態度,想是要把她拉攏到自己的身邊,樊清霧心裏並沒有一定要在劉學身邊有一席之地的想法,也對於女人之間的爭鬥毫無興趣,她心裏還愛戀著劉坤,雖然一直說已經放下了,但愛戀卻並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想到在花園中與劉學的匆匆一瞥,樊清霧覺得劉坤的擔憂是多餘的,劉學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做出對國家社稷有害的事情,想到此她就覺得自己更加可悲了,來到了武川這樣的苦寒之地,為了本不會發生的事情奉獻自己。
“夫人。”冬兒輕聲叫她,樊清霧抬起臉,梳妝台前燃著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讓本來有些憂鬱的臉添加了一份楚楚可憐,“夫人,有句話冬兒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吧!”
“夫人還是早些休息吧!王爺可能不會來了。”
“王爺傳信來了嗎?”樊清霧想,她們剛從張婉玉處回來,難道是在她和張婉玉說話的時候,劉學傳話說不過來了?今夜算下來是他們的洞房花燭,這樣的夜晚他不到雪霽閣來,讓樊清霧有些驚訝。
“不是,王爺並沒有傳話過來,是~~”冬兒為難的看看霞雲,霞雲走到她身邊,冬兒鼓起膽子說道,“是這幾個月王爺專寵林道姑,想是這個時候也在林道姑那裏吧!”
“林靈素?”樊清霧腦海裏浮現花園中的匆匆一瞥,修道之人若是她那個模樣,還算什麼修道!樊清霧心裏有些氣,但並不是氣劉學不來雪霽閣,她本身對劉學沒有好感,自然也不想委身予他,樊清霧隻是覺得,身為大郕的封王,竟然不管政務每日和妖道混在一起,武川乃是抵擋東胡人的屏障,此時卻形同虛設,她想到在來武川路上遇到的東胡人,以及那屈辱的經曆,這些都讓樊清霧覺得所有的錯都是劉學的。
“夫人?”冬兒輕聲叫了聲樊清霧,樊清霧將心中的氣壓下。
“亥時。”
“亥時?”
“等到亥時若王爺不來就寢。”樊清霧說道,雖然她反感劉學,但身為劉學的女人,這也是她必須做的事情,她想亥時就是萬物停滯的時候,也算是她在這洞房花燭該進的禮數。
紅燭的淚漸漸的盡了,樊清霧坐在窗前,她的身影在窗前越來越昏暗,劉學站在院中看著窗邊的影子,雖然武延輝說樊清霧沒有疑點,但劉學卻還是不放心,來自汴梁的人,特別是太後賜婚這件事,讓他放不下心,是不是真的如世人猜測的那樣僅僅是為了牽製樊家才把她嫁過來的呢?可是為什麼偏偏在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的情形下才賜婚?
太多的疑問無法解釋,劉學也想過親近她好找到破綻,但又想到自己苦心建立起來的迷戀妖女醉心道教的形象,劉學便想先觀察一段時間,此刻,紅燭的最後一滴燭淚燃盡,亥時已經過半了,再沒有燃起蠟燭為樊清霧照映一抹倩影,劉學想洞房花燭已經成為泡影,他便轉身悄悄離開了。
早晨,當第一縷晨光照射大地的時候,張婉玉便起身穿衣了,她今天起得出奇的早,或者說她一晚上都沒怎麼睡,雖然有想讓樊清霧充當自己的利劍來對付林靈素的想法,但一想到許久不見的夫君昨夜裏臨幸了新人,就讓她嫉妒的心無法平複。
丫鬟給張婉玉帶上華貴的頭飾,這個高傲的女人希望自己無時無刻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氣度,李嬤嬤受命去打聽昨夜的情形,早早的就來稟報了。
“王妃!”
“嗯?”張婉玉有氣無力的哼著。
“昨夜裏王爺在林靈素那裏。”李嬤嬤小心翼翼的稟告道。
“什麼?”張婉玉大驚,她沒想到劉學竟然放著樊清霧那小可人不要還去要那妖女,這讓張婉玉對林靈素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王爺根本連見都沒見樊清霧。”
張婉玉拍桌而起,她大叫道,“樊清霧乃是皇太後賜婚的夫人!豈能容得了這等怠慢!王爺現在何處?”
“應該還沒起身吧!”
李嬤嬤這話的意思就是,劉學還在林靈素處,張婉玉一張俏臉冷眸豎眉,她當然沒有為樊清霧出頭的打算,她隻是想借著樊清霧來鬧一鬧,“走!去見王爺!”
“此時去不太好吧!”李嬤嬤想到張婉玉之前幾次和劉學爭吵摩擦,她認為將劉學和林靈素堵在床上並非上策,雖然劉學寵愛道姑的事情全武川都知道,但若是鬧到撕破臉的境地,也並不太好。
“都已經不要臉了!還有什麼不好的!”張婉玉大叫著,她頭上那高貴的發飾一點也無法讓她本身高貴起來,因為嫉妒和憤怒,她儼然一副潑婦狀,李嬤嬤也不好再勸什麼,畢竟張婉玉是主子,於是李嬤嬤趕緊出去候著,等張婉玉穿戴整齊去找劉學算賬。
這麼早樊清霧也醒了,在陌生的雪霽閣醒來,樊清霧先是一陣恍惚,暗紅色的床幔上是百鳥祥瑞的圖案,她坐起身,輕聲咳嗽了一聲,外間裏值夜的霞雲悄悄進來看動靜,見樊清霧醒了便問道,“夫人可是要梳洗更衣?”
“什麼時候了?”
“卯時剛過。”
“嗯,起吧!”
霞雲應聲退下,出了門叫了在院中北麵小屋候著的冬兒,這北麵小屋就是冬兒和霞雲的住處,倆人一起各司其職伺候著樊清霧起床。
武川的早上有些冷,離著過年沒幾天了,想到每年過年她總是送劉坤一個自己繡的小荷包,今年的荷包秀了一半卻已經丟在了半路上,想來也是淒涼。她站在院子中看著冬季蕭索的景象,昨夜裏張婉玉賞賜的衣物、首飾都太過華麗精美,樊清霧覺得她是妾,不太適合用這些,今天依然穿著昨天穿的衣服,此時霞雲手臂上搭著一件披風從屋子裏出來,“夫人,武川的天氣冷,出來還是披上一件披風的好。”
“嗯。”樊清霧任霞雲為她披上衣服,“你去看看總管在麼?我想要一把琴。”
“是,奴婢這就去。”
樊清霧呆呆的看著霞雲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後,書籍和琴也都丟了,她心裏還是很心疼那琴的,那琴是劉坤送她的古琴,據說是當年溫卿兒的琴,也不知道那琴是被好心人撿到了小心收藏,還是就此淹沒在了荒野之中。
過了不一會兒,霞雲回來了,手上並沒有拿著琴,她臉上顯露慌張的神情,“夫人,不好了,奴婢聽說王妃因知道昨夜裏王爺沒有過來而大為惱怒,現在正往清風觀去呢!”
“清風觀?”樊清霧不知道那裏是什麼地方,她不禁的問道。
“就是林道姑的道觀!”
“王爺還在清風觀?”此時天色尚早,劉學若是在清風觀,張婉玉此去就不是討公道,而是抓奸的吧!一個王爺和道姑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若是攤開來放在台麵,這場麵想是很難看了。
“冬兒,有沒有近路去往清風觀?”
“夫人想去清風觀?”
“我想在王妃鬧清風觀之前攔住她!”樊清霧說著已經行動起來,她快步走到院門前回頭對冬兒喊,“快點!”
冬兒快步跟上,“夫人,您這一去要是王爺遷怒~~”
樊清霧停住了腳步,她想連冬兒這丫鬟都能猜出來劉學必定會動怒,那麼張婉玉卻為何還要去出這個頭?本來已經被林靈素搶了風頭,這樣下去不是更加把劉學往外推了嗎?此去也許會被牽連,但若是不去,在劉學的印象裏自己就是搬弄是非的小人,那麼以後的日子~~也許劉學不會眷顧她?樊清霧想到了這個可能,她心裏產生了一絲開懷,但若是不和劉學有接觸,又怎麼能夠做到劉坤讓她做的事情呢?
樊清霧是矛盾的,這種矛盾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她,身邊的冬兒見樊清霧呆愣,輕聲叫道,“夫人?”
“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還是先往清風觀去吧!”樊清霧握緊拳頭,不管她為不為劉坤,此時被誤會是站在張婉玉一邊的人,對她都是不利的,和一個空有王妃之名卻無腦做事莽撞之人同氣連枝,她也會一點點變成這樣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