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秋天,薛夢兒她們成了初三的學生了。記得那天天氣很冷,放學以後薛夢兒和肖玨等幾個同學去學校操場打籃球。
打了半個小時後,她們終於不冷了。可就在這時,肖玨出問題了。
薛夢兒開始隻是見肖玨捂著肚子,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她還以為肖玨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呢。
“怎麼了?吃什麼了你?”薛夢兒問。
“不對,不對,我要死了。”肖玨呻吟著。
薛夢兒仔細一看,感覺情況不對。肖玨麵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出現在她的額頭上。
薛夢兒知道情況不對了,她急忙去找班主任戴老師。
肖玨被緊急地送進了醫院,醫生對班主任戴老師說胎兒太大了,沒法做人工流產,隻能引產。
“引產?胎兒?”這幾個字讓薛夢兒目瞪口呆。
“糊塗的孩子,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四個月了。”戴老師搖著頭歎息著。
“你怎麼這麼糊塗啊?這是怎麼回事?”看到躺在病床上麵如白紙的肖玨,薛夢兒急了,她學著戴老師的話罵著肖玨。
“好疼啊,薛夢兒。怎麼會這麼疼?麻煩你,麻煩你去告訴東方華夏……。”肖玨在被推進手術室前對薛夢兒說。
東方華夏?薛夢兒愣了好半天才想明白了,原來這是東方華夏造的孽。
薛夢兒想起來了,幾個月前,肖玨曾經來約過自己,說是想和東方華夏一起出去玩,當時自己由於要洗床單而沒有答應她。後來有一次,她去醫院給奶奶送飯的路上看見一輛飛馳而過摩托車,當時她就感覺那個坐在後座上抱著前邊那個男人腰的人好像是肖玨。事後她問過肖玨,肖玨沒有承認她坐過男人的摩托車。原來他們一直有來往,這個沒腦子的肖玨。
薛夢兒風一樣地衝出了醫院,她要去找那個東方華夏算帳,為了她最好的朋友。
那個平房的位置她還記得,可是具體是哪一間她確定不了。
天也快黑了,薛夢兒隻得一間一間地找。
“薛夢兒?”身後傳來了東方華夏的聲音,“你怎麼會來?稀客啊。”
東方華夏剛進院子,就看見正在東張西望的薛夢兒,他有些驚喜。
“你這個壞蛋,你害了肖玨。”薛夢兒一見東方華夏就氣不打一處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嚷道。
“怎麼了?”東方華夏一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進來說。”他打開了他家的門。
薛夢兒見她那一嗓子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心想還是進去說比較好。
夢走進屋後,看見地上堆著一個旅行包,房間裏的東西亂七八糟的。
東方華夏邊關著門邊解釋著:“我明天要走了,我找到爺爺了。出什麼事了?”
“你個臭流氓,你害了肖玨,她快要死了。”薛夢兒恨恨地說。
“死了?那這麼容易就死了?”東方華夏詫異地問。
“她,她,她流產了。”薛夢兒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出那個詞。
“流產?”東方華夏竟然樂了,“她還會流產?”
“你真是個――混帳王八蛋!”這是薛夢兒想出來的最厲害的罵人的話了,她簡直要氣瘋了,肖玨痛成那樣,可她麵前的這個男人卻還在笑,他真不是個東西!
東方華夏若無其事地撓了撓頭:“我就是混帳王八蛋,你想怎麼樣吧?”
薛夢兒掄起了自己的手臂朝那張厚顏無恥的可惡的臉打去,可是卻沒能打到他,因為薛夢兒的手被東方華夏抓住了。
“你發什麼瘋啊,是她自己願意的,我又沒強迫她。”東方華夏竟然還在笑。薛夢兒是長了不少個子,可是她的氣力在東方華夏的麵前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薛夢兒的手被對方攥得生疼,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掙脫出自己的手。
她重重地喘著粗氣,她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想罵他吧自己不會罵人,想打他吧又打不到。
她無奈地打開了房門,她要離開這裏,她再也不要看見這個混帳王八蛋。
可就在她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從房門外麵突然擁進了一夥人,為首的一個男孩一把抓住了薛夢兒。
“好小子,看你往哪跑!”進來了有七八個人,他們全湧進了東方華夏的屋內。
“關好門,省得被鄰居聽見了去報警。”一個好像是他們頭領的男孩吩咐道。
薛夢兒發現他們全是十七八歲的男孩,差一多每個人手上都有一把匕首,除了那個說要關門的那一個人手中沒有刀,他在抽煙,他就是這夥人的頭兒。
“小日子過得不錯啊,竟然還藏著一個小妞。”那個領頭的男孩瞟了一眼薛夢兒,“長得不錯,你多大了?哪個學校的?”
“放開她,她不是我的。”東方華夏的語氣有些緊張。他此時已經被兩個拿匕首的男孩給控製住了,他的左右各有一把匕首對著他的要害部位。原本他不至於這麼被動,可是薛夢兒在對方手上,他隻能受製於人。
“別急,她的事好說,先說咱們的事。”那個頭兒說,“上次那檔子事怎麼結啊,聽說你明天要走了,想一走了之可不成?”
“你們說怎麼結?”東方華夏很冷靜地反問道。
“好像你很擔心她啊,她對你挺重要是不是?”那個壞小子一臉壞笑,“這樣吧,要嘛你留下你的一個手指頭,要嘛把她借我們用一個晚上,兩樣隨你挑,反正今天晚上我們要把咱們之間的事給結了,不是嗎?”
他的話讓薛夢兒不寒而栗,她預感到大難就要臨頭了。東方華夏本來就是一個混蛋,他怎麼可能用他的手指頭來換自己?薛夢兒後悔了,她後悔自己為什麼會來這,她現在別無他法,她隻能無助地望著東方華夏。
果不其然,東方華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林哥真是夠朋友,給小弟如此優惠的條件,小弟心領了。你把她帶走吧,愛幹什麼幹什麼,反正她不是我的女人,我不心疼。”
“是嗎?”那個壞小子把目光再次轉向了薛夢兒,他要好好看一下他的戰利品。他上下打量著薛夢兒,心裏在想,東方華夏這家夥為何會如此痛快地答應了條件,是不是這丫頭有什麼問題啊?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薛夢兒成了他們關注的焦點,其他那些小壞蛋們也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到薛夢兒身上。
忽然間風雲大變,東方華夏乘他們全將注意力放在薛夢兒身上的那一刹那,絕地反擊,先是抬起一腳將左邊那小子踢翻在地,後使出一狠招奪過了右邊那小子的匕首,並直接將匕首對準了那個正在研究薛夢兒的壞小子林哥的喉嚨。
“放開她,讓你的人全給我滾出去,否則我一刀要了你的命。”東方華夏雖然用了惡狠狠的口氣,可他的臉上卻還帶著一絲笑意。
壞小子林哥了解東方華夏,這些年他們可沒少打交道,東方華夏原本就不是什麼善類,這回如果不按他的話去做,自己的那條小命還真是有保不住的可能,那鋒利的匕首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上,東方華夏隻要輕輕的一下就能讓他和這個世界說永別。
他向他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些人全退了出去,隻剩下薛夢兒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那一切發生的太快了,薛夢兒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過來,到裏屋去。”東方華夏一邊盯著那個小壞蛋,一邊對薛夢兒發出了如下的指令。
薛夢兒如夢初醒,她將自己移到了東方華夏的身後。
“你也走吧,咱們兩清了。”東方華夏對那個壞小子林哥說。
“哼哼,算你狠。咱們走著瞧。”林哥恨恨地說。
東方華夏用那把鋒利的匕首將心有不甘的林哥送出了門,當他終於把門鎖死後,他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你真厲害,你會武術?”此時的薛夢兒對東方華夏很是敬佩,這家夥還真有兩下子,竟然能如此輕易地化險為夷。
“哼哼。架打多了,你也會。”東方華夏苦苦一笑,有驚無險啊,想想剛才的情形,東方華夏還真是有些後怕,他感覺到自己背後全是冷汗。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薛夢兒輕鬆地說。
“找死啊你?”東方華夏一驚,“你想羊入虎口嗎?”
“怎麼了?”薛夢兒不解,她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她很單純,她從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
“他們肯定就在院外貓著呢,咱們先說好啊,再有事我可救不了你。”東方華夏直言不諱地對薛夢兒說。
“那怎麼辦?”薛夢兒沒了主意,剛才那夥人是太可怕了,薛夢兒可不敢再遇上他們。
“明天天亮了再走啊,這還不明白?”東方華夏沒好氣地看著薛夢兒。
“什麼?”薛夢兒明白了,出去是狼群,留下是虎窩,她怎麼這麼倒黴啊。
“別怕,我是混蛋,可是我從來不會強迫人,你就踏踏實實地進裏屋睡去吧,我給你看大門。”東方華夏邊說邊把裏屋的燈打開了。
“你們家就你一個人?”薛夢兒將自己的腦袋伸進了裏屋的門,四下打量了一下那間不算小的臥室,那個臥室裏東西很簡單,隻有一張大床和一個衣櫃,但是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裏竟然有一個在這種房子裏不常見的物件,那是一架鋼琴。
“是啊。”東方華夏說,“就我一個人,怎麼了?”
她想那架鋼琴一定和東方華夏無關,他這麼一個混小子怎麼會和這麼高雅的東西搭上界,這一定是他媽媽的,沒準他媽是個音樂老師。也不對,音樂老師也是有文化的人啊,可這個東方華夏哪像是個從文化人的家庭裏出來的孩子。
“你媽媽呢?”薛夢兒問。
“上吊了,就在這裏麵。”東方華夏輕描淡寫地說。
薛夢兒一聽趕緊取消了進裏屋的念頭,她退到了外屋,膽戰心驚地問:“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的事?”
“三年多了吧,她和別人吵架,想不通,就上吊了。”東方華夏好像是在說與他無關的事。
“你爸爸呢?”薛夢兒又問。
“我好像一直就沒有爸爸。”東方華夏說。
薛夢兒望著東方華夏,心想一個人怎麼會沒有爸爸呢?看他那付無所謂的樣子,沒想到他比自己還慘。
“什麼時候開始打架的?”薛夢兒突然對東方華夏產生了好奇。
“從小我就喜歡打架,可是媽媽會管。媽媽死了以後,再也沒有人管我了。”東方華夏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將他那兩條漂亮的長腿搭在桌子上,他點燃了一支煙,“睡吧,不早了。”
“我不敢。”薛夢兒實話實說。
“那我進去陪你?”東方華夏似笑非笑地望著薛夢兒。
薛夢兒堅決地搖著頭。
“怕什麼?你睡我的床又不是第一次。”東方華夏說,“那次你害我坐了半個晚上。”
薛夢兒想起了幾年前的事,禁不住笑了。
“你上次是為什麼住院啊?”薛夢兒想起一件事,“好像是手臂受傷了。”
東方華夏站起身,脫了外套,將自己的袖子擼了上去,將手臂上一條長長的傷疤呈現在薛夢兒麵前。
“天啊,怎麼弄的?”薛夢兒從沒見過這麼長的傷疤,她吃驚地問。
“媽媽剛死,我去找和她吵架的人算帳,被人用刀砍傷的。”
“原來他也是個孤兒,我們的命差不多啊。”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感在薛夢兒的心裏油然而生,她看著東方華夏,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睡吧,這些年我都一個人睡在那,媽媽一次也沒來找過我,不會有鬼的,這世界上沒有鬼。”東方華夏平和地對薛夢兒說。
薛夢兒感覺自己走在雨裏,沒有打傘。冰涼的雨水鑽進了她的脖子,她打了一個寒戰。
前麵出現了一扇小門,那個門自動地打開了,薛夢兒走了進去。
屋裏有很多霧,薛夢兒什麼也看不清。
她繼續向前走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出現在她的麵前,薛夢兒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又置身在那個恐怖的停屍房內,那是父親的眼睛。
“啊!”薛夢兒大叫一了聲,一躍而起,她發現自己在東方華夏的床上。
“怎麼了?”爬在桌子上睡著的東方華夏被薛夢兒驚醒了,他從外屋衝了進來。
薛夢兒捂著嘴,哭了。
“做惡夢了?”東方華夏關切地問,“夢見吊死鬼了?”
薛夢兒搖了搖頭:“是眼睛,爸爸的,他的眼睛總也閉不上。”
“別哭了,哭也沒用。”東方華夏愣了一會,他想起來了,這丫頭一定是夢見三年前的情景了。他來到薛夢兒的跟前,憐愛地拍了拍薛夢兒的頭,“起來吧,天也快亮了,我送你回家。”
“那些人還會在嗎?”薛夢兒想起昨天闖進來的那夥小壞蛋,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應該不會吧,這麼冷的夜晚,他們又沒有神經病。”東方華夏說,“你常做惡夢嗎?”
“是的。”薛夢兒點了下頭。
東方華夏說:“我這有個避邪的東西,別人告訴我所有的鬼神全怕它,你等著,我給你去拿。”
不一會的功夫,東方華夏把一個玉佩放在薛夢兒的麵前,那是一塊很漂亮的羊脂白玉,隻見它如同一顆蠶豆大小,正麵刻著一個又像字又不像字的一個圖案,整塊玉瑩透純淨,溫潤堅密、潔白無瑕、如同凝脂。
“這是什麼?”薛夢兒不解地問,這東西她可從來沒有見著過。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我聽說這東西很值錢。有一次我把它戴在脖子上,還遇上一個人想要花錢買我這東西,我不賣他竟然想搶,幸虧他打不過我。”東方華夏說,“送你吧。”
“很值錢?那我可不要。”薛夢兒忙推辭。
“你不要你也拿著,出了這個門你愛扔哪就扔哪,反正我不要了。”東方華夏很不講理地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倆人走出屋門,迎接他們的是蒙蒙亮的清晨。
隔壁一家的一個老太太正在院中升著她家的煤爐,看見這一帶有名的壞小子東方華夏領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從屋裏出來,她很可憐地看著薛夢兒。這女孩怎麼回事,看上去可不像是個壞女孩啊?老太太心裏在說。
薛夢兒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東方華夏,東方華夏無所謂地叫了聲:“張奶奶早。”
“早。”老太太連忙應道。這混小子很是讓人琢磨不透,有時是個可惡的小混蛋,有時還挺有禮貌。
東方華夏和薛夢兒走出了院門,薛夢兒聽到身後傳來了老太太長長的歎息聲。
東方華夏陪著薛夢兒回到了薛夢兒的家,在分手的時候,東方華夏從上衣兜裏掏出了一疊錢,交給了薛夢兒:“給肖玨的,我就這些錢了。”
薛夢兒無言地接下了東方華夏的錢,東方華夏轉身走了。
薛夢兒看了一眼手上的錢,抬起頭對著東方華夏的背影叫一聲:“哎!”
“什麼事?”東方華夏轉過身。
“你要去哪?”薛夢兒問。
“我爺爺那。”東方華夏說。
“你爺爺在哪?”他不是沒有爸爸嗎?怎麼會冒出個爺爺的?薛夢兒想。
“歐洲。”東方華夏笑了,他的笑很有特點,有那麼一點點壞,的那麼一點點憂傷,那個笑容一直留在了薛夢兒的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