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到商孟凡的提議,苗卓殊不禁頭疼。他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他大哥那張臭臉。讓他哥幫忙?在明知道有這麼多牽扯的情況下?他瘋了嗎?
苗卓殊趕緊說:“您還是別打他的主意了,他不行。”
“為什麼?”
“他當年隻是給那個和親的郡主送詔書,見過的人寥寥無幾,哪裏能幫得上忙?而且啊,這麼大的事讓他知道,他非得揪著我的耳朵把我扔回老家不可。別,千萬別招惹他!”
商孟凡對苗家兩兄弟的相處方式感到好笑,他知道苗卓殊的難處,也知道苗卓異確實在蜀王的事情上了解不多,招惹上他,反倒不知道是福是禍,於是改口,說:“我就是隨便一提。我們換個人。”
“又得是出身川蜀,又不能在朝廷做官,又能夠保守秘密,嘶——有這樣的人嗎?”
有這樣的人嗎?這樣的人,難道能安穩地活著?
忽然,商孟凡再次拊掌,說:“有!還真有一個這樣的人!”
“誰?”苗卓殊期待地望向商孟凡。
商孟凡一字一頓地說:“晏崎峰將軍的妾室,蘇——寒——雪!”
苗卓殊的下巴差點驚掉了。
話說的沒錯,蘇寒雪出身川蜀,又不在朝堂上做官,還能保守秘密,而且相比於護國大將軍,她離開蜀王軍營的時間短,對蜀王麾下的將領更加熟悉。她確實是個極好的目標。可是……
可是她早就做了晏崎峰的妾室,一個不受寵還病怏怏的妾室。
就算能爭得晏崎峰的同意,蘇寒雪會說真話嗎?人家和朝廷有深仇大恨,憑什麼幫助朝廷判案?
如果蘇禍、常天齊是當初蜀王身邊的人,和蘇寒雪熟識,蘇寒雪隻會保護他們,隱瞞他們的身份。
所以苗卓殊說:“商大人,您要是蘇寒雪,會幫朝廷辦案嗎?”
商孟凡卻說:“這得看我們怎麼騙——咱們正正經經地問,那當然是套不出話來的。”
“您想怎樣?”
商孟凡想了半晌,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把蘇禍、常天齊和蘇淘淘的畫像給蘇寒雪送過去,就說這是三個無主屍首,在蜀地尋到,還有一些屍首,沒來得及畫像。看身形特征,都是出自軍中,附近的人不認識他們,想請蘇夫人辨一辨身份,好調查一下這是個什麼性質的命案。想來蘇夫人為了給曾經的同袍鳴冤,不會置之不理。”
“這個辦法確實很好,”苗卓殊說,“能打消蘇夫人的疑慮,還能盡快辨別這些人的身份,隻是……”
“隻是什麼?”
苗卓殊有點為難地說:“您怎麼就能確定,晏將軍會幫我們這個忙?蘇寒雪再不受寵,也是晏將軍的妾室,不可能拋頭露麵。咱們得先過晏將軍這一關。”
“那就要看苗大人您的本事了。”
苗卓殊吃了一驚:“我?為什麼是我?”
商孟凡笑道:“前些日子,在調查‘箜篌殺人案’的時候,晏將軍曾經請您去過他的府邸,對嗎?”
“對啊,那又如何?”
商孟凡笑意更濃:“難道苗大人您不知道嗎?晏將軍從來不會請朝中的文武大臣到家中做客。哪怕是佳節、做壽或者是納妾娶親,都極少把賓客往家請,尤其不會請進內宅。我可聽人說了,晏將軍對您很是看重,將您請到涼亭裏敘話。而且啊,為了阻止您跳進我們大理寺這個火坑,他還在陛下和護國大將軍麵前保舉你去兵部任職。我平時也沒見著他和令兄走得近啊,怎麼到了和您有關的事情上,就這麼認真?您跟他難道沒有私交?”
苗卓殊仿佛被燙了一下,謔得站起身來,說:“怎麼會!我怎麼會和晏將軍有私交?我進京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他,就是辦理‘箜篌殺人案’之前,也沒見過麵。真的!”
商孟凡完全不在意苗卓殊起誓一般地辯解,他擺擺手,說:“大人您和晏將軍私交如何,本官不在乎。本官隻求大人能讓晏將軍助我們一臂之力。我現在就去找人,給那三個人畫像。”
商孟凡歡歡喜喜地離開了,臨了,還嘟囔一句:“還挺巧,倆人都姓蘇。”
苗卓殊愈發莫名其妙。晏崎峰這個人,他覺得不好接觸,整天板著臉,大有生人勿進的架勢,特別是這身世背景、坎坷經曆,都不是尋常人有勇氣接受的。但仔細想想,晏崎峰對他好像確實不錯,尤其“箜篌殺人案”的真正卷宗,雖然無法麵向世人,但苗卓殊看到了。這得益於晏崎峰。
為什麼呢?晏崎峰為什麼會特別關照他呢?苗卓殊想不明白,他猜測,這或許跟大哥有關。
晚上,街上都宵禁了,大理寺才總算把三個人的畫像畫好。蘇淘淘和蘇禍的畫像很容易,畢竟都被押在監獄之中,但給常天齊畫像就麻煩得多了。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他們可等了太久,一直等到常天齊接蘇茶茶下學,還在自家酒樓門口和一位醉醺醺、不給酒錢的客人吵了一架之後,才總算宣告成功。
苗卓殊便是在這個時候,敲響了晏崎峰家的門。
許是除了突然得到軍令,從未出現過夜晚被人造訪的情況,晏將軍府守門的老漢披著外衣,睡眼朦朧,還帶著一點不耐煩。見敲門的人穿著紅色官袍,倒是不敢太過怠慢,而是客氣地說:“大人安。我家將軍不見客,請回吧。”
苗卓殊還沒說明來意,就要被人打發了,自然是不肯的。他的大手按住紅漆大門,說:“你家大人曾帶本官來過府上。煩勞老丈通稟一聲,就說大理寺少卿苗卓殊有要事求見。”
守門老漢的眼睛完全睜開了,他指著苗卓殊說:“哦,您就是苗……誒,您不是昭武校尉嗎?怎麼做了大理寺的官?”
哦,老漢記性還不錯,上次登門,苗卓殊確實還是昭武校尉,短短幾天,可以說經曆了一場宦海沉浮。
苗卓殊回答:“一言難盡。煩請老丈通稟。”
守門老漢作了個揖,笑道:“反正我們將軍這會兒應該還沒歇下,您是來過的。跟著小老兒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