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風流公子哥晏崎峰和苗卓殊一起出了門，隻是在出門前，晏崎峰對小月說：“別跟小夫人說我問過什麼，你好好伺候就行了。等我晚上回來，要去二夫人屋裏，讓二夫人早做準備。”

小月應了一聲，快步下去。

但苗卓殊並沒有順利找到蔡歡和蔡悅，甚至淺塵姑娘也沒了蹤影。忽如樂坊的人說，兩位姑娘早在昨天晚上查案的官員們離開之後，就以害怕為由，躲出了樂坊。他又帶人風風火火地去了兩位姑娘的私宅，當然，一無所獲。

晏崎峰那裏也沒好到哪裏去。據曹家人交代，昨天一整晚，曹府的門都沒有被敲響，隻是曹大人昨天晚上沒有去臥房，而是在書房處理事務。天剛亮，他就匆忙出門了，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折騰到傍晚。正在大理寺亂糟糟的時候，忽然有人報案，說是城門外又出現了貢禮被劫案，讓頭疼不已的大理寺卿扈子楓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差點背過氣去。

據押送貢禮的漢子們描述，整個劫掠的事情是這樣的。

他們是並州刺史閆大人的親兵，奉命來京城運送黃金雙耳麒麟尊一座、百川彙河圖一卷、鎏金青銅展翼鳳凰方壺一座、踏雪尋梅玉壺一對。他們一路上萬分小心，白日停歇、夜晚行路，避開惹人注目的官道，不敢有片刻怠慢。直到到了京城外、亂石河上。

這條河很偏，原本不算湍急，或許是因為近日接連夜雨，水位上漲，才有了勢頭。閆大人的親兵們避開官道，沿著亂石河旁邊的小道疾行。他們極少在白天活動，但這一次，考慮到“八臂閻羅錦尾鼠”打劫的事情，他們想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城。進了城，麻煩就小多了。

就是這時候，他們遇見了一前一後兩個在水中掙紮的姑娘！

第一個姑娘隨著激流時上時下，身體完全不受控製，偶爾還會因為河流湍急而撞在凸起的石塊上。她的意識瀕臨消散，沒有呼救的能力，甚至因為突然下降的河床而直接沒入水中。

第二個姑娘情況還稍微好些，至少意識是清醒的。她應該是打定主意救前麵的女孩的，所以費力地向前遊，口中喊著：“救命！姐姐，姐姐！……救命啊……”

無論是誰，因為在水中泡的時間太久，渾身濕透，已經看不清楚容貌，隻知道她們已經一腳邁進閻羅殿了。

情急之下，閆大人派來押送寶物的親兵有了片刻騷亂。有熱心的漢子已經脫下了短衫，準備一個猛子紮進去，也有人急急忙忙掃視四周，想尋個趁手的樹枝或者藤蔓，就算不會水，也有人急得跳腳，大有替姑娘遭這一場罪的架勢。

“先別慌！”領隊的漢子大喊。他的頭上布滿了汗珠。

性命攸關，他也是著急的，但他知道自己責任重大，他的任何決策都需要深思熟慮。

太多“八臂閻羅錦尾鼠”劫掠貢禮的事情了，鼠尾草更是各位地方官員的噩夢。這幫賊人不搶劫平民，不搶劫鏢師，甚至不搶劫富商，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各地供奉給陛下的壽禮。他們對各地的貢品好像了如指掌，哪怕偽裝成其他貨物，也難逃毒手。誰也想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就像根本想不明白，他們到底是誰。

閆大人的親兵首領不敢確認這不是陷阱，所以要求人們不可妄動。

親兵們不知道首領在等什麼，但軍令讓他們暫時壓製衝動，釘在原地。

第一位姑娘已經完全沒了身影，第二位姑娘從人們的視線中閃過去，還在呼喚著姐姐，還在絕望地求救。

親兵首領快速地四下查看，甚至繞開遮擋視線的樹木認真觀察，當他確認，真的沒有別人在場的時候，才咬著牙說：“快！”

噗通，噗通，噗通……

先跳下去三個漢子，在察覺水流太快、第一個姑娘已經被完全淹沒的時候，又跳下去兩個。一條小小河流好像成了一口大鍋，等著餃子自我獻祭。

人們跳下去之後，才發現第二個姑娘也完全消失在了視線中。

不好！前麵的水流更加湍急！

並州屬北方，會水的人不算多，而他們的“會”和南方人的“會”還有本質區別，這一點，可以完全借鑒三國時的赤壁之戰。來自並州的漢子們，能在安靜的河水中翻個跟頭已經是出彩的本領了，他們想不到，有些人能把水下當成家——尤其這種人還是敵人。

於是，水中的漢子們隻好拋下麵子，使勁仰著頭呼救，岸上的兄弟們看到即將出現的水位落差更是膽戰心驚，紛紛連滾帶爬地尋樹枝藤蔓，岸上、水裏，亂作一團。

親衛首領恍然醒悟，這是陷阱！

他的一聲“不好！”對於盜賊來說，簡直是行動暗號。一瞬間，水裏鑽出來十幾個蒙著麵的水鬼一樣的人物，原本安安靜靜的草叢裏，也冒出了五六個盜賊。他們的身手算不上多麼出色，水下的功夫卻極佳。與親衛們設想不同，他們根本就沒有在搶劫結束之後逃亡樹林，而是帶著價值連城的寶物，頭也不回地鑽進水裏，且逆流而上，轉眼就消失在親衛們的視線之中。

水中霎時冒出一片翠綠新鮮的鼠尾草。

好在沒有傷亡。

不知道算不算盜賊們有點良知，他們在河流的險處藏了一張網，能將所有落水的人截住，算是賞給他們一條小命。

可是淹死也是死，寶物丟失也是死，好像隻有早晚的差別。失魂落魄的他們，隻能把唯一的一點活著的希望，寄托給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扈子楓也很痛苦：怎麼辦？能怎麼辦？那些可惡的“老鼠”自從搶劫了寶物，就好似貔貅一般吃進腹中，不交易，不轉贈，不典當，這麼久了，如山的寶物消失得無影無蹤。按照他的話說，就算吸口氣也該放個屁，怎麼這群鼠輩，連屁都不放呢？

朝廷裏的官員們當然不知道，這件事，隻有蘇淘淘一個人能夠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