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迎麵殺來的長槍閃爍寒光,裹挾著令人膽寒的風聲,破空而出。吳運手上戴著鐐銬,想要立刻抄起武器反抗是不可能的,但他很懂得利用任何值得利用的工具自保。隻見他將手上的鐐銬抻直,勾住那杆奪命長槍,逼得對手不得不側身以護住心腹,他便旋身而起,借助長槍的力量支撐身體,飛出一腳直衝對手咽喉。對手反應極其靈敏,並未被吳運的妙招擊中,反倒自由地拉動長槍,一個後撤,把吳運甩了出去。吳運更不敢輕敵,在站穩之後立刻反擊,打算進攻對手的下盤。對手應對果斷,彈跳而起,卻在落地時將全身力氣灌注於長槍,朝著吳運劈下來。吳運艱難躲過,留下一片炸開的砂礫石屑。
第二回合更是精彩。兩個人見招拆招,簡直把狹小的審訊室當成了比武擂台,你來我往,好不熱鬧。長槍的嗡鳴伴隨著鐐銬的脆響,讓狹窄陰冷的審訊室多了幾分活氣,空氣也跳動起來。難怪守在門口的獄卒偷眼來看,不由叫絕。
再分再合,見招拆招。速度和力量在拳腳揮舞中不斷閃現。
最後以兩人各自抓住對方命門而以平手告終。
吳運首先收起殺招,用帶著鐐銬的手抱拳道:“在下虛活三十有餘,今日才知道少年英雄,後生可畏!”
手持長槍的苗卓殊收回了兵刃,也笑著抱拳施禮。憑著他的身份和他大哥的關係,想要來大理寺擔保吳運,並不是難事。他說:“將軍手帶鐐銬,尚有如此威力,晚輩總算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了!”
吳運問:“你是昨天黎明之前和我在城門外交手的人?”
“將軍好眼力。在下昭武校尉苗卓殊。”
吳運趕忙又作了個揖,說:“‘將軍’二字愧不敢當,在下吳運,隻是廬州賈刺史手下的槍棒教頭。因為路引憑證不在身上,不能證明身份,大人明察。”
苗卓殊說:“教頭您的情況,在下昨日就已經調查清楚了。我已經在你兄弟那裏拿到了你的身份憑證,可以擔保你出去。隻是,我有所求。”
“我兄弟們現在如何?”
“尚可。中毒的那位大人現在也已經清醒了。他們被禮部安置在典客署,若寶物能夠及時尋回,待陛下聖壽結束,自然可以受賞離開。”
吳運明顯長出了一口氣,趕忙說:“既如此,但憑大人吩咐。”
“教頭本領超群,此次被人蒙騙,丟失貢品,定然心有不甘。隻是,調查所謂的‘八臂閻羅錦尾鼠’搶劫寶物一事,目前交給了京兆府衙門和大理寺負責。明人不說暗話,京兆尹龐大人的手上缺少得力幹將,想要有所作為不是容易的事;而大理寺卿扈大人年紀大了,即將致仕回鄉,再加上他眼下除此之外,還有何二公子被殺案和禦史中丞曹大人的三公子失手打死官妓案,它們都牽扯甚廣,更加棘手。扈大人有心得過且過,等待有新人頂替位置就立刻卸任,所以你想求朝廷盡快捉拿盜賊,並不能輕易實現。而且,這些鼠輩確實狡猾,最近這兩個月搶劫來的寶物,一件都沒有出手,所以朝廷也沒有辦法尋個蛛絲馬跡。在下受陛下委派,專門負責何二公子被殺案,力求捉到真凶,所以對於昨日天亮前出現的那夥賊人,也隻是有心無力。”
“可是,大人已經有眉目了。”吳運皺眉,肯定地推斷。
苗卓殊說:“昨天早上,我在追蹤那個和我們交過手的黑衣人時,闖入了一個棺材鋪中。棺材鋪比較狹小,裏麵住著四個奇怪的人:有身量極其魁梧的漢子,有裝瘋賣傻的嬌小姑娘,有懵懂無知的孩童,還有一個自稱是鄰居的殘缺一隻手的男人。他們出現得太巧,家裏又種著鼠尾草……”
“鼠尾草?”吳運激動地上前一步。
“其實種植鼠尾草並不是稀奇的事,沒必要太在意,”苗卓殊安撫道,“我隻是覺得,他們中的每個人都給我一種殺氣,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我當時孤身一人,不敢久留,所以隨意查了查,沒能查出什麼不妥的地方,就退了出來。眼下我已經派了兩路人馬在這個棺材鋪門口探查消息,不過我也明白,如果這個棺材鋪真的是‘八臂閻羅錦尾鼠’的據點,那麼我派去的人們不會有什麼收獲。我雖不負責這件事,但因為昨天黎明之前的追捕,總覺得這些人跟刺殺何二公子的人有些牽扯。我不方便再露麵,所以想請吳教頭過幾天走一趟,試試他們的功夫。”
“當然可以。”
“可是有一句話我要提前說清楚。我知道教頭你想盡早拿回那些寶物,可是在朝廷還沒有選定新的大理寺卿人選之前,這件事不會馬上解決,教頭必須要沉住氣,少則五六天,多則半個月,我們都不能輕舉妄動,以免引起他們的警覺。既然那些賊人並沒有將寶物倒賣出去,說明應該還在京城裏,我們的時間還很充足。所以請教頭靜待時機,等我號令。”苗卓殊真誠地說。
吳運拜倒在苗卓殊麵前,說:“全憑大人驅遣!”
另一邊,蘇氏棺材鋪前的行動還在按照苗卓殊安排的那樣進行著。巡防的士兵們個個如羅漢轉世,瞪著碩大的眼睛耀武揚威。
劉三秋一個控製不住,直接跪在地上:“大人!大人您這是為什麼呀?!大人,我是清清白白老百姓啊,什麼錯都沒有犯過啊!”
巡防的士兵們哪裏會聽劉三秋的解釋,上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就要把劉三秋拖走。
劉三秋都嚇傻了,眼淚都飆出來了,雙腿不聽使喚地拖在地上,哀嚎著說:“大人,我還有個沒人養的兒子呢,特別小啊,您放我一條生路啊……”
士兵們還是不管不顧地拖拽他。
蘇淘淘笑嘻嘻出現在士兵們麵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