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啊？

指尖輕觸著精巧雅致的茶杯，苗卓異慢悠悠地說：“最初護國大將軍沒有大張旗鼓地在大街小巷張貼告示捉拿刺客，隻說二公子是被山匪所害，就很蹊蹺。”

苗卓異的淡定令苗卓殊更加躁動，他奪下大哥手裏的茶碗，不耐煩地放在桌子上，說：“可是護國大將軍也說了，所謂的山匪，和已經陣亡的狄力將軍有關。狄將軍當年奮力剿匪，雖屢有成效，但還是不能徹底清除，反而引起了當地匪首的極大不滿。這些匪患為泄私仇，在狄將軍戰死之後刺殺何二公子。護國大將軍為了保住犧牲的狄將軍顏麵，更為了保住軍隊威嚴，這才沒有大肆聲張。”

苗卓異冷哼一聲：“你信了？”

“自然不信。”苗卓殊從不覺得自己比哥哥笨——就算笨，也不多，“就是再窮凶極惡、膽大包天的山匪，也分得清形勢。他們若是招惹狄力將軍也就罷了，至多會惹來當地軍隊的討伐，可若是殺了何二公子，他們就會永無寧日。所以我才判斷，這些刺客原本就和何家有仇。隻不過，我沒有想到他們是正經的軍人。”

“或許這些軍人，根本就隸屬於狄力將軍。”

苗卓殊眼睛都瞪大了：“啊？”

“嘴別張那麼大，除了顯傻，隻能給蒼蠅做窩。”苗卓異不客氣地訓斥道。

苗卓殊憤憤地閉了嘴。

苗卓異：“軍中人尚義，尤其已經逼到這個份上的軍人。和何彬打過交道的軍隊統領，除了還活在世上的徐雪威，就剩下戰死的狄力了。護國大將軍既然把事情推到了狄力的身上，就說明狄力的死有隱情，換句話說，他根本不是戰死，而是被何彬害死的。至於個中緣由，應該和那個被追捕的女人有關係，畢竟，鬆明堡軍營裏，絕對不收女子。”

苗卓異的分析令苗卓殊吃驚，隻不過，他不敢再張嘴了。

苗卓異將茶碗重新凝於指尖，將剩下的茶水慢慢品完，說：“不過，我可不希望你愛心泛濫，打定主意給某個人鳴不平。朝廷上的事，不是對錯就能分清的。另外，陛下破格任命你，而且得到了護國大將軍的首肯，說明這場任命根本就是交易。說白了，你把人抓住，你就自然而然成了護國大將軍的人，背後有了強大靠山；沒抓住，能力不濟，徒留笑柄，以後想要升遷，怕是困難；最嚴重的是，你探知真相，甚至將這個秘密泄露出來，使護國大將軍顏麵掃地，那麼別說是你，就是我也得死無葬身之地。”

“那……那你還這麼行得端、坐得穩？”苗卓殊更是吃驚。

苗卓異卻神色淡然：“告訴你這麼多，就是讓你心裏有個準備。你這脾氣，眼裏不容沙子，是斷不會拉誰做靠山的——你本就不適合官場生活。這件事，裝作認認真真辦事也就罷了，沒必要深究，反正護國大將軍身邊高手無數，他們區區十幾個人，還成不了氣候。至於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我托人把你調到地方上做個兵馬統領，也是不錯的歸宿。”

“我不要去地方任職，我要留在京城！”

“冀州也不去？”

“和父親母親在一塊？”苗卓殊眼睛亮了亮。

苗卓異不自覺勾起一個笑容，又很快藏了起來。

“好！”苗卓殊興奮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不過，他很快驅趕了這濃濃的快樂：“可是我今天遇到了一個挺特別的姑娘，摸不清身份，猜不透目的，我很在意。雖然覺得我一路追捕的女人和那個姑娘不是一個人，但她們身上的秘密都令人好奇。就算不為了任何人，我也想追根究底。哥，給我幾個人。”

苗卓異眼皮一翻：“嘖！”

見弟弟還要深究這件事，苗卓異的耐性幾乎被消磨殆盡。他平時對待外人溫文爾雅，從沒有任何爭執，可一麵對自家兄弟，就好像婆婆見了剛進門的兒媳婦，挑三揀四，絮絮叨叨，甚至無法抑製動手的衝動。跟苗卓殊解釋了半天，口都幹了，偏那小子還認死理，對一兩個姑娘“感興趣”，他很想鑿開苗卓殊的腦子看看，裏麵是不是一團漿糊。

苗卓殊在苗卓異即將掀翻桌子罵人的時候首先做出了安撫的手勢，並發誓一般急切地說：“三天，你就給我三天時間。我保證，無論有沒有收獲，我一定把人給你好好還回來！”

苗卓異罵道：“我時時刻刻都在懷疑，你在山裏跟著師父練武的時候，被什麼山鬼妖精吃掉了腦子，這才讓你人蠢如豬！我是吝惜手下的人嗎？我是在乎那幾天時間嗎？我是擔心如果你有什麼發現，會忍不住采取行動，惹來麻煩！這件事情牽扯到護國大將軍，那是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劊子手，就連陛下都聽他的安排。他兒子死了，要你去追查，既是考驗你也是在考驗我。你要是查出一些有損他或者他兒子的消息，或者你心一軟，被刺客連累，就是陛下也救不了你我！你千裏迢迢追捕刺客這麼久，護國大將軍知你這份人情，這件事已經很圓滿了。最近幾天你繞著京城跑上十來圈，等護國大將軍手下的親衛軍有了定論，再去他府上賠個罪，那就一切了結，你大可以安心做你的昭武校尉。你怎麼非要不聽勸地跳火坑？！”

苗卓殊被罵得蔫了，頭也耷拉下來。等著給苗卓異備馬車去官署的管家張叔聽到聲音，也擔憂地湊了過來。

苗卓殊不敢偷眼瞧哥哥的臉色，隻能恭敬地告個禮，起身往外走。苗卓異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弟弟的毛被捋順了，逐漸放下心來。他將手邊這套精美的茶具收拾好，準備去官署處理今天的政務。

誰成想，苗卓殊還沒晃出書房的門，又一個猛地掉頭回來了，差點和準備出門的苗卓異撞上，好在苗卓殊身材更高挑些，才不至於釀成慘劇。

“你要幹嘛！”苗卓異的嗓門一下子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