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親堅信弟弟是宰執之才,將來必能封侯拜相,光耀門楣,卻不知弟弟日日窩在那南風館中同玉麵郎君們巫山雲雨,不知天地為何物。
弟弟染上了臟病,母親聽信偏方,認為隻要有親人願意獻祭生命,以心頭血沾饅頭給弟弟服下,弟弟便能恢複如初。
母親跪在我麵前求我救弟弟,我不願,她便對我百般折辱。
最後,我被母親用一碗銀耳蓮子羹毒傻。
她用一塊飴糖,便騙得癡傻的我心甘情願地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再度睜眼,我竟回到了弟弟確診得了花柳病的那一日。
......
母親泫然欲泣地跪在我的麵前,目光中帶著懇切與期盼:“大丫,就當娘求求你了,你救救你的弟弟吧!”
“若是沒了天賜,那娘也活不下去了。”
說罷,便倒在弟弟的床前大哭了起來。
我的弟弟病懨懨地躺在床上,一雙深深凹陷的眼睛滿含希冀地朝我看來,見我唇角微揚,他的眼裏閃著細碎的光,仿佛看見了生的希望。
他幹裂的唇微啟,有氣無力地吐出四個字:“姐姐,救我。”
救他?想起自己上輩子的經曆我恨不得生啖其肉!隻可惜,我嫌他臟。
我笑著看向渾身潰爛流膿,散發著惡臭的弟弟,在他滿含期盼的眼神中,薄唇輕啟,無聲地朝他道:“滾。”
“活不下去?”我看向正在努力地賣弄著自己的演技的母親,嘲諷道:“那不正好可以陪你的寶貝兒子一塊兒上路嗎?”
說罷,我轉身便要往外走。
母親抬起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半晌後,她才撕下了慈母的假麵,撕心裂肺地在我身後叫罵:“你個黑心爛肺的賤丫頭!”
我回頭看向母親,母親見我回頭,以為我是回心轉意,馬上殷殷切切地抹著淚:“大丫,娘也是迫不得已啊,難道你想看我們劉家斷後嗎?”
她的臉上幹淨,哪兒像是剛剛慟哭流淚過的樣子?不過是從前的我聽話乖順,最見不得的就是她的眼淚,卻不想這竟成了她拿捏我的手段。
“斷後啊......”我歪頭意味深長地看向慘白的臉色的劉天賜,一字一句道:“可是我們劉家,不是早就斷後了嗎。”
我用不屑的眼光打量著他,嘲諷道:“騙騙母親也罷,弟弟該不會是忘了,自己的一身臟病是從哪兒染回的吧?”
母親不解地回頭看向弟弟,弟弟張口想說些什麼,但是卻一口氣沒喘上來,竟是直接急暈了過去。
看著母親著急忙慌地遣人去請郎中,我不免覺得好笑,這兩人這麼會演,怎麼不去戲園子搭台唱戲呢?
是的,我重生了,重生在弟弟確診得了花柳病的那一日。
上輩子,弟弟不知去哪兒染了臟病回來,父親早逝,他是家中獨子,他哪裏敢同母親說自己每日下課後並沒有與同窗去詩社研習,而是在南風館裏與那些兒個俊俏郎君們日日纏綿,難舍難分。
瞞著瞞著,輕病也熬成了重病,弟弟暈倒在了飯桌之上。
當母親請來的大夫掀開弟弟的袖子時,一股腥臭味從他那布滿潰爛的膿瘡的雙臂上傳來。
母親皺眉扭過頭,用繡帕捂著鼻子幹嘔了幾下後才問道:“大夫,我兒子沒事吧?”
大夫看見滿臂的膿瘡時便已眉頭緊皺,等搭完脈後表情更是凝重。
“夫人,令郎得的是花柳病,如今毒已攻至心脈。”他歎了口氣道:“準備準備後事吧。”
“怎麼會?”母親不可置信道。
和母親的震驚相比,我倒不是很意外,畢竟他每日和各種玉麵小郎君們廝混在一起,不知天地為何物,臟病也是遲早的事罷了,但是嚴重到這種程度卻是我沒想到的。
“這病雖棘手,但若是早些治療,倒也不算什麼大問題,但如今毒已攻心,即便是華佗在世,怕也是無力回天。”看著麵容枯瘦蠟黃的束發青年,大夫也不免有惋惜道:“左右不過是這三個月內的事了,夫人,節哀。”
母親坐在弟弟的床前,用繡帕抹著淚,無論我如何勸慰,母親都不願意離開一步,弟弟一夜未醒,母親便守了弟弟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