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靈魂飄在半空中。
我看見心電監護儀上那條跳動的曲線,驟然變成了一條直線。
醫生們象征性地搶救了幾下,便宣布了我的死亡。
“死亡時間,下午三點十七分。”
手術室外,我媽李清荷沒有掉一滴眼淚。
她緊張地衝到主刀醫生麵前,聲音急切。
“供體情況穩定嗎?可以開始移植了嗎?”
“李教授,供體已經腦死亡,生命體征平穩,可以立刻開始。”
得到肯定的答複,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而我的丈夫沈徹,在醫生宣布我死亡的那一刻,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但他沒有哭。
他隻是眼神空洞地看著手術室裏,我那具被蓋上白布的身體。
像是在確認一件物品,是否已經徹底報廢。
我的葬禮辦得極其草率。
沒有哀樂,沒有悼詞,隻有一個小小的骨灰盒和一塊空無一物的墓碑。
來的人寥寥無幾。
我媽李清荷沒有出席。
她正不眠不休地守在沈淵的無菌病房外。
沈徹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麵無表情地處理著所有事。
葬禮結束後,我跟著他回到了我們那個空蕩蕩的家。
那個我親手布置,充滿了我生活痕跡的地方。
他一進門,就像瘋了一樣,開始收拾我的東西。
我的衣服,我的書,我的化妝品......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粗暴地塞進一個個黑色的垃圾袋裏。
他要把我從他的世界裏,徹底清除。
我冷冷地看著他忙碌。
直到他開始清理床頭櫃。
在最裏麵的抽屜深處,他摸到了一個硌手的小木盒。
他皺著眉拿了出來,大概以為是我藏起來的什麼信物。
他打開了盒子。
裏麵沒有他想象的任何東西。
隻有一遝B超單,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
從最初的單孕囊,到後麵標注出的雙孕囊。
旁邊,還有一部小小的MP4,和我留下的一本嶄新的《準爸爸手冊》。
他疑惑地按下了MP4的播放鍵。
“噗通、噗通、噗通......”
屏幕上,兩個小小的光點在閃爍。
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通過小小的揚聲器,清晰地回響在死寂的房間裏。
那是我偷偷錄下的,我們孩子的胎心音。
在《準爸爸手冊》的扉頁上,是我娟秀的字跡。
“給沈徹的驚喜,願我們的寶寶平安健康。”
“噗通、噗通、噗通......”
視頻在循環播放。
沈徹死死地盯著那個小小的屏幕,身體像是被定住了。
幾秒鐘後,他先是難以置信地搖頭,然後全身開始劇烈地顫抖。
最後,他喉嚨裏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悲鳴,猛地一拳砸在身後的牆壁上。
“啊——!”
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流下,滴落在地板上,和他手裏的B超單混在一起。
我飄在空中,冷漠地看著他。
原來他不是不痛,隻是痛得太晚了。
是我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
而你,沈徹,是那個給我遞刀的人。
他像是突然驚醒,瘋了一樣衝出家門。
他沒有去醫院,而是開車去了墓地。
雨越下越大,他衝到我那個光禿禿的墳前,雙膝一軟,重重跪了下去。
雨水混著泥土,很快就將他昂貴的西裝弄得狼狽不堪。
他跪在那裏,一動不動,像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塑。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醫院打來的。
電話那頭,是護士欣喜的聲音。
“沈先生,天大的好消息!沈淵先生的手術非常成功!李教授真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