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夫君有位女扮男裝的弟子。
最開始被戳穿身份時,夫君斥她不成體統,可漸漸,他提起這位女徒弟的次數越來越多,眉眼間也染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笑意。
一次,我去武館探望夫君時,柳瀟瀟正在練靶。
她“一不小心”,失手射穿我的左耳。
又有一次,“不小心”用飛鏢打中我隆起的小腹,讓我失去了還未出世的孩子。
夫君抱著我,語氣溫柔。
“瀟瀟隻是技藝不佳,並非存心害你。”
“女子習武本是不易,她能這般刻苦練習已是難能可貴,你別怪她。”
直到有天,這位女徒弟在玩毒箭時,錯手殺了人,當場出了人命。
她撲進夫君懷裏大哭不止。
夫君一邊忙著安慰她,又一邊托人給我帶話。
“瀟瀟受了驚嚇,這幾日我帶她去溫泉山莊散散心,夫人不用等我。”
可後來。
當他看到那具屍首的左耳有一處殘缺時,忽然就瘋了。
......
被柳瀟瀟用毒箭射中時,我正從法華寺中還願回來。
自從失去上一個孩兒後,我終日以淚洗麵,水米不進。
住持寬慰我,說孩兒與我緣分未盡,隻要足夠虔誠,在佛前供奉九十九盞長命燈,它就能再次回到我身邊。
有了這句話,我才肯好好吃飯,重新拾起活著的希望。
虔誠禮佛,日夜誦經。
終於,在供奉好第九十九盞明燈後,大夫為我診出了喜脈。
我喜極而泣,顧不得其他,趕忙去寺中還願。
下山時,心中還雀躍著盤算。
這樣好的消息,我要等陸執今晚回家後,賣賣關子再告訴他。
可不想,飛來一支羽箭,射中了我的肩膀。
我跌坐在地上,查看傷口。
那支箭的尾部,帶著象征我夫君身份的圖騰。
我立刻反應過來,是柳瀟瀟!
夫君曾教過我處理傷口的緊急辦法,隻要能快速止住血,堅持找到醫館,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我忍著痛,蹲在地上,辨別著能快速止血的草藥。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這支箭的頭部,塗抹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
那毒性發作迅速,甚是猛烈。
剛開始,我頭暈目眩,渾身乏力,過了一會,四肢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
五臟六腑仿佛被攪爛、揉碎,劇烈的疼痛讓我連出聲呼救都做不到。
指尖陷入手心,絲絲鮮血流出。
眼淚和額頭汗水大顆大顆砸在地上。
好痛…真的好痛啊......
我不甘心地想。
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了嗎?
可是我才剛剛有了身孕......
可是我還沒把這個消息告訴夫君......
上天啊,你為何要如此不公?
我這一生積德行善,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
為什麼要讓我抓住希望,再很快徹底摧毀?
到底是為什麼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此刻,卻顯得格外痛苦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不痛了。
眼前世界在不斷崩潰、坍塌,最終徹底黑暗。
再次恢複意識時,我已經飄在了半空中。
看到了自己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麵容。
此刻,柳瀟瀟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前些日子,師父剛研製了新的弓箭和毒藥,她覺得甚是好玩,便偷偷拿出來,跑到荒郊野嶺試驗。
剛才,天上有飛鷹掠過。
她試著放了一箭,但技術不好,箭矢射偏了方向。
可似乎…遠處有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她跑來查看。
距離較遠,我又帶著帷帽,柳瀟瀟並沒有認出那人是我。
她隻看到有個人影,從跌倒在地到痛苦掙紮,再到最後,動靜全無。
反應過來自己殺了人後,柳瀟瀟雙目失神,扔下手裏的弓,口中喃喃。
“完了......”
她的聲音顫抖,夾了一絲哭腔。
飛快地逃開:
“怎麼辦,這次我真的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