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到家時，李磊和李琦也回來了。

他們中間坐著李祥。

三個姓李的，麵對著我，好像三司會審。

“媽，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們都在。”

我坐在他們對麵，“現在你們都已成家，我也算完成了我的使命，以後，我不管你們了，還有，我要和你們爸離婚。”

“什麼？”李磊李琦驚訝不已，我就知道李祥不會說，從以前到現在，一遇事他就變成悶葫蘆。

李磊李琦互望一眼，“為什麼啊？”

李祥像是找到知己，激動起來，手裏還夾著根煙，“是吧，我也奇怪得很，你們媽就是好日子過多了，沒事找事。”

我看著他手裏煙霧嫋嫋升起，飄進鼻腔，輕咳一聲，“你知道我有慢性支氣管炎吧，聞不得刺激性氣味。”

李祥的氣勢一下弱了，他把煙扔在瓷磚上碾碎。

白色的瓷磚瞬間變黑，周邊是瓜子殼，橘子皮還有一些不知名碎屑。

我才走一天，家裏就成了這幅樣子。

“那我再也不抽煙行了吧。”李祥梗著脖子，似乎受了巨大的委屈。

李磊跟著勸，“媽，你就饒了爸這一次吧，你看他都改正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哪有過不去的坎兒。”

“就是，你們都這麼大年紀了，就別鬧了，安安生生過日子不行嗎？”

“以前我們家窮，可現在我們不是能賺錢了嗎？你以後的好日子呀，還在後頭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著。

李祥就眼巴巴地看著，也不說話。

他就希望孩子們這麼一勸，我自己想通。

皆大歡喜。

可我早厭倦了這一切。

厭倦了冷暴力自我消化，厭倦了所有事都得我遷就，厭倦了像老媽子管理這個家，厭倦了三十年來周而複始一塵不變的人生。

人生短短幾十載，不該是這樣的，我該為自己而活。

我問李磊和李琦：“你們知道我的慢性支氣管炎是怎麼來的嗎？”

兩人搖搖頭。

我說：“我生下你們月子都還沒出，因為沒錢，隻能下地幹活，染了風寒，發燒咳嗽沒病醫，硬生生拖好後，就落下了慢性支氣管炎的毛病。”

“後來有點錢了，去看醫生，抓了幾副中藥，醫生讓注意不要聞到刺激性氣味，你們爸就坐在一旁，像聾子樣抽著煙。”

“後來，你們爺爺檢查出肺癌，誰也沒說什麼，你們爸卻把煙戒了。”

三人不說話了，視線看到桌子上的盒子，李祥又來了勁，“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提這些有什麼意思，我要是對你不好，我給你買金項鏈幹什麼？”

“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天天念叨的金項鏈？”

說著，還打開給李磊李琦看。

“很漂亮啊媽，爸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是啊媽，這次確實是爸不對，我們說他，你也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他吧，實在不行，你去我那住幾天，等氣消了再回來，讓我爸自生自滅幾天。”

我拿起那條項鏈，扯出抹意味不明的笑，“這真的是金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