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輿論的壓力越來越大。
法院給我指派了一名律師,姓王。
王律師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愁得頭發都快掉光了。
“江月小姐,現在的情況對你非常不利。輿論一邊倒,加上你本人零口供,我......我真的很難辦。”
他推了推眼鏡,小心翼翼地問我:“我們要不要......考慮一下精神方麵的鑒定?”
我沒有理他。
王律師歎了口氣,“江月小姐,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有事。你信不過他們,總該信得過我吧?我是你的律師,我的職責就是維護你的合法權益。你到底有什麼隱情,你告訴我,我才能幫你。”
我看著他真誠的臉,搖了搖頭。
不是不信你。
是這件事,已經超出了法律能解決的範疇。
我要的不是減刑,不是脫罪。
我要的是真相。
是一個遲到了一年的公道。
王律師見我頑固不化,也隻能放棄。
他走後,陳立再次提審我。
這一次,他帶來了一個新的東西。
一個在極限運動中很常見的小型運動相機,外殼已經摔得不成樣子。
“江月,這是從老張身上找到的。”陳立把相機放在桌上,眼神銳利如刀,“我們找人修複了裏麵的數據。雖然損毀嚴重,但還是恢複了一小段。”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想看看嗎?”陳立冷笑著,“想看看你的恩人們,是怎麼在暴風雪裏拚死救你的嗎?”
他沒有等我回答,直接將相機連接到了一旁的筆記本電腦上。
屏幕亮起。
畫麵劇烈地晃動,夾雜著呼嘯的風雪聲。
鏡頭應該是固定在老張的頭盔上的。
我看到了秦川的背影,他像一頭雄獅,頂著風雪,在前麵開路。
“江月!跟緊了!”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斷斷續續。
然後,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晃動。
雪崩。
鋪天蓋地的白。
畫麵黑了一瞬,再亮起時,鏡頭正對著一張被凍得發紫的臉。
是我的臉。
我昏迷了。
“快!快把她挖出來!”是秦川的聲音,充滿了焦急。
鏡頭又是一陣晃動,我看到老張的手在瘋狂地刨著雪。他的手套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隊長!氧氣瓶!江月的氧氣瓶滾下去了!”
“別管了!先救人!”
“不行!這麼冷,沒有氧氣她撐不住!”
老張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不顧秦川的阻攔,轉身就朝著山坡下衝去。
鏡頭隨著他的奔跑而劇烈起伏。
他摔倒了,爬起來,再摔倒,再爬起來。
終於,他在一個雪堆裏找到了那個小小的氧氣瓶。
他把它緊緊抱在懷裏,像是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當他把鏡頭轉回自己時,我清晰地看到,他那雙沒有手套保護的手,已經變成了青黑色。
視頻到這裏,戛然而止。
審訊室裏一片死寂。
陳立的眼圈紅了。
“看到了嗎?江月。”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這就是你殺的人!他們把命都豁出去救你,你就是這麼回報他們的?”
我看著屏幕上定格的老張那張憨厚的笑臉,和他那雙被凍毀的手。
我的身體,控製不住地開始發抖。
不是害怕,不是愧疚。
是恨。
是滔天的恨意。
陳立抓著我的衣領,把我從椅子上拽了起來。
“說話!你啞巴了嗎?後麵發生了什麼?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
我抬起頭,對上他幾近瘋狂的眼睛。
我終於說出了這幾天來,第一句完整的話。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錐,刺破了這間屋子的平靜。
“你應該去問問秦川,他對我哥江楓,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