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謝璟舟咬緊牙關，始終不答。

我把一紙黃書甩在他們臉上。

聖旨上黃紙黑字寫著，

永嘉公主出降，謝璟舟為駙馬，念其出身寒微不堪與公主相配，特賜武安侯爵位。

“謝璟舟，當年你家道中落，是我沈家好心收養你。後來我被太後收養封為公主，念著你我青梅竹馬的情分，依然選擇嫁給你。”

“皇室嫌棄你的出身，給你爵位，是為了讓你能名正言順與公主成親。”

“如今你不再是我的駙馬，皇室自然要收回武安侯的爵位，合情合理。”

“不好意思，世上沒有女休男，可我裴氏皇族，就能女休男！”

謝璟舟臉色變了變，勉強扯出一抹笑。

他無視姬玉真的催問，默默遣手下把她送回府裏。

眾人散去，佛寺院內空留我和他二人。

他才垂眸低聲：“永嘉，我從未想過與你和離。”

他張開雙臂，用盡了全身力氣，狠狠將我擁入懷中。

我一把將他推開。

“你在我父母靈前承諾過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納妾！難道你忘了你的誓言？”

“你所信仰的佛可曾告訴過你，背叛誓言的人會是什麼下場！”

我揮舞長刀狠狠朝他刺去，

這次他沒有接，抬手死握住利刃，掌心被劃破汩汩流出鮮血。

“嬌嬌，答應過你的事我何曾反悔過？！姬玉真隻是我請到府中為你我祈福的道姑！我不會給她任何名分！永不納妾我說到做到，為何你就是不肯信我？”

“可你那位沒有名分的道姑，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哭著嘶吼，“謝璟舟，那也是你的孩子，是你心心念念的我們的孩子啊！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忍心！”

我再也控製不住，隻覺天旋地轉，身子癱軟在地。

謝璟舟接住了我，那是曾經我無比貪戀的溫暖。

“謝璟舟，洞房花燭夜你說過，你此生隻剩一個願望，就是有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這些，全都是騙我的嗎？”

我情不自禁抬手撫摸那張本該再熟悉不過的臉頰。

天色漸晚，佛寺燭火昏暗，他的五官在薄霧中一點點模糊。

“嬌嬌，你以為我心裏不痛嗎？”

“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命！我恨不得用全天下人的命格去換這孩子的命！”

“是，我是可以把姬玉真一刀了結掉！可她的卜卦預知能力是我在南邊公辦時親眼驗證過的！倘若孩子生下來真成了危害蒼生的魔王，你我都將成為千古罪人！涉及江山社稷，我不敢賭!”

“嬌嬌，這都是命！不管心裏有多苦，都必須承認，我們隻是普通人，得認命啊！”

他把腦袋埋進我胸前，我竟感到冰涼的濕潤。

謝璟舟哭了。

我腦內一片空白

我從來沒見過謝璟舟哭。

自遇見他起，他在我的印象中是表叔，是師父，是戰場上廢了半條胳膊，生切出腐爛的骨頭，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的將軍。

可這個將軍此時此刻卻在我麵前，哭得像個孩子。

“嬌嬌，就算我們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孩子，我也絕不會忘記當初的誓言！”

“不要走好不好？沈嬌嬌，我謝璟舟此生最愛你，隻愛你。”

他嗓音低沉，帶著嗚嗚咽咽的哭腔。

回蕩在寂靜佛寺上空，愈發顯得孤獨可憐。

我僵直著身子，許久，麻木地將手放在他背上。

那天我見到了這輩子從未見過的謝璟舟。

他說著世間最動人的情話和誓言。

可我卻總感覺他的懷抱在夜色迷霧中，慢慢失溫。

沈嬌嬌，如果是你，你會原諒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