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子裏死一般的安靜,就連耀祖也被我嚇到,不敢再張嘴哭嚎。
張父臉皮抖動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嘴裏喃喃道:“真他媽的晦氣,碰到餓死鬼投胎了。”
又轉頭問:“他媽,廚房裏還有剩菜嗎?”
張母呆愣愣地說:“還有一點,準備晚上給小寶當夜宵的。”
張父說:“你再炒個菜,我們帶小寶去廚房吃,吃完再帶他去醫院看看,我們老張家的獨苗可不能就這樣破了相。”
張母欸了一聲,又猶猶豫豫地看了我一眼,問:“要不要帶二丫一起去?”
“去什麼去?”張父冷哼了一聲,“賠錢貨的命都硬的很,她死不了。”
他們三個人去了廚房。
張雀這才回過神,連滾帶爬地衝到我身邊,顫抖地用手擦了擦我的臉,“二丫,你怎麼樣了?疼不疼?”
剛好我也吃累了,順勢躺在了她懷裏。
更多的血從我的鼻子口腔裏流出來。
張雀手忙腳亂地幫我擦,卻怎麼也擦不幹淨。
我說:“姐,我好像要死了。”
她抖著聲音說:“別胡說,姐背你去醫院。”
說完,她就像大人一樣蹲在我身前,拽著我兩根麵條一樣的手臂往她肩上搭。
她臉憋得通紅,帶著哭腔說:“二丫,你用點勁,姐把你背起來。”
怎麼可能呢?她瘦的橡根豆芽菜。
我說:“姐,活著好累,我不想活了。”
這句話是真的,雖然做人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我已經懷念起曾經無拘無束,四處亂飄的時光了。
如果天道現在出現在我麵前,我希望它能用金錢和權勢腐蝕我,而不是用真善美女主的惡毒爸媽來鍛煉我。
她哭著說:“二丫,你再等等,姐這就叫他們送你去醫院。“
她轉身要跑去廚房,卻被我拉住衣角,我指了指桌上的飯菜說,“姐,你吃兩口吧,你也嫌棄我嗎?”
她含著眼淚吃了兩塊排骨。
我問她:“好吃嗎?”
“好吃。”
我有點困了,聲音微弱地問她:“姐,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排骨更好吃的東西嗎?”
“還有的是呢。”
......虧了,早知道晚點死了。
我不甘心地攥著張雀的衣角,抓緊最後一口氣,爭分奪秒地對她說:“姐,那你要記得燒給我啊!”
下一秒,我身體一輕,騰空而起。
我又變回了本來的自己。
一團胖乎乎的,肥嘟嘟,黑漆漆的流動惡意。
果然還是原裝的自己最美貌!
我本來以為天道會立刻出現帶我回去,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它一直沒有出現。
我看著自己的身體在張雀懷裏慢慢變涼、僵硬。
這個才剛滿九歲的小姑娘呆呆地抱著我坐了好幾個小時。
我有點於心不忍,於是飄到她頭上,用柔軟的身體蹭了蹭她的腦袋瓜。
算是給她點安慰。
張雀的眼珠子轉了一下,下一秒就被開門的聲音吸引。
張父三人回來了。
他們一眼就看見了我的屍體。
張母尖叫了一聲,立刻捂住懷裏耀祖的眼睛,六神無主地轉頭問:“他爸,這可咋辦啊?二丫好像斷氣了。”
“真他媽的晦氣。”張父點了根煙,啪嗒啪嗒抽了會兒後,用煙頭指向張雀,命令道:“雀兒,你拿著鏟子去院子裏挖個坑把二丫埋了吧。”
張雀沒吭聲,她呆呆地抱著我,一動不動。
“媽的,老子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張父一個巴掌扇了過來。
張雀被打趴在地上,她咳嗽了一聲,吐出了兩顆小小的牙。
張母急了,“你打她做什麼,把她打壞了,明天誰來幫我幹活?”
又轉頭柔聲道:“雀兒,快聽你爸的話,去把二丫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