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宋南聿和我冷戰了好幾天。

家裏安靜得隻剩下我翻書和他敲鍵盤的聲音。

他似乎打定了主意，隻要我不把那份弄丟的周年禮物補上，就絕不會主動和我說話。

我也樂得清淨。

作為產科醫生，高強度的工作本就消耗心神。

如今卸下回家後那份小心翼翼經營情緒的重擔，反倒覺得整個人都輕盈起來。

今天在更衣室換衣服時，聽同事聊起一樁八卦：

32床的丈夫，讓他的女同事懷了孕，正宮今天直接鬧到了醫院來。

我係白大褂的手微微一頓。

曾幾何時，我也是這種產科八卦的忠實分享者。

上班已經很累了，自然需要一些調和劑。

每當在醫院看到這類狗血戲碼，我總會興致勃勃地講給宋南聿聽。

那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他眉頭微蹙，視線不離平板上的代碼。

對我說話的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阿瑜，這些都是市井婦人才熱衷的話題。”

“你是醫生，心思應該放在專業上，少關注這些家長裏短。”

我說這隻是夫妻間的分享，是我想參與他生活的方式。

我把手機屏幕遞到他眼前，將短視頻上很火的話念給他聽。

“你看，網上都說，分享欲才是最高級的浪漫。”

他當時隻是皺著眉推開我的手機，語氣帶著不耐煩。

“少看這些毒雞湯。”

“浪漫是虛的，把日子過實在點更重要。”

我退而求其次，讓他也說說他工作裏的趣事。

他不是說“忙著寫代碼，沒空”，就是敷衍一句“上班很累，不想說話”。

我隻當他是不愛說話。

直到兩年前，宋南聿和我為數不多的交談中開始出現林苒苒的名字。

從新來的實習生，慢慢變成現在的女同事。

再到半年前，我刷短視頻，大數據給我推了一個叫“苒苒的IT日常”的賬號。

每一條視頻裏，宋南聿配合著林苒苒。

這個賬號已經持續更新了一年多。

他們不僅繪聲繪色地吐槽著壓榨人的老板，分享代碼中的難題、難搞的甲方。

甚至還做起了“程序員一周OOTD”。

鏡頭中的他們，儼然穿著情侶裝。

視頻中的宋南聿眉飛色舞，是我從未見過的生動。

印象最深的一條視頻，是林苒苒歪著頭，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問宋南聿：

“師兄，你說......我們這個小頻道，會不會有斷更的那一天啊？”

鏡頭裏的宋南聿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溫柔：

“傻不傻？每天升起的太陽都不一樣，我們的話......怎麼說得完？”

這個親昵的互動瞬間引爆了評論區，底下瞬間聚集了一小波粉絲在嗑他們的CP：

【啊啊啊摸頭殺！我沒了！】

【這還不在一起？】

【師兄看苒苒的眼神真的好寵！】

我反複觀看他說那句話時溫柔的神情，腦子裏全是他推開我手機時緊蹙的眉頭。

原來不是沒有分享欲，是和別人都分享完了。

中午休息時，我刷到了林苒苒最新發布的圖文，正是那張挑香菜的照片。

配文是：【你是我的關鍵幀。】

心口早已不再起伏。

我平靜地劃走了視頻，轉頭在科室小群裏發消息：

【今晚有人去唱K嗎？我請客。】

晚上的包廂裏，話筒傳遞，歌聲笑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我和同事們喝著飲料，吃著零食，毫無負擔地聊著各自聽來的八卦。

再不用再擔心被誰評價為市井婦人。

回家時，已是深夜。

我用鑰匙擰開門，客廳裏隻亮著一盞落地燈。

宋南聿黑著臉坐在沙發上，像是已等待多時。

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壓抑。

他抬起頭，目光沉沉地鎖住我，聲音因壓抑著怒氣而顯得格外冰冷：

“溫瑜，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個有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