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概是怕我再出意外,開播前,媽媽給我灌了半瓶子的藥丸。
藥丸卡在喉嚨裏,苦澀的味道順著食道往下滲,和胃裏的絞痛攪在一起,疼得我直冒冷汗。
媽媽卻沒看我臉色,伸手從抽屜裏摸出個銀色的手環,不由分說扣在我手腕上,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透著一股寒意。
我不問,媽媽也沒說是做什麼用的。
直播很快重新開始,鏡頭對著餐桌,也對著我強撐的笑臉。
彈幕裏有人問“剛才怎麼突然斷了”,媽媽在鏡頭外笑著打圓場。
“我家囡囡吃太急噎著了,緩了會兒。”說著,她遞來一雙新筷子,眼神裏帶著警告。
“快,再吃塊排骨,讓大家看看咱們家肉多新鮮。”
我夾起那塊泛著暗黃色的排骨,腥氣直衝鼻腔,胃裏像有隻手在狠狠擰轉。
我咬著牙,強迫自己咀嚼,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僵硬。
彈幕還在刷“好香”“想吃”,可我眼前已經開始發黑,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滴,浸濕了衣領。
就在我快要撐不住,手指攥緊桌布時,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是手環!
電流順著皮膚竄進身體,我猛地一顫,差點把嘴裏的肉吐出來。
眼角的餘光瞥見媽媽在鏡頭外,手指還按在遙控器上,眼神冷得像冰。
原來手環的作用是這個。
我咽下嘴裏的肉,喉嚨裏像卡了刺,每咽一下都疼得厲害。
我抬起戴著手環的手,指尖還殘留著電流劃過的麻意,對著鏡頭扯出一個僵硬的笑。
“大家看,我媽媽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我好喜歡。”
話音剛落,彈幕裏突然閃過幾條不一樣的評論—
“等等,姐姐的手怎麼一直在抖啊?”
“是啊!戴手環的那隻手,幅度好明顯,是不是不舒服?”
“剛沒注意,現在一看真的在抖!而且她臉色好白......”
我餘光瞥見媽媽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指悄悄往遙控器方向挪。
我心裏一緊,故意把手臂抬得更高些,讓鏡頭更清晰地拍到手腕上的手環,聲音放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可能是剛才吃太快,有點累了吧,不過媽媽說這肉有營養,讓我多吃點,大家看這肉的顏色,是不是很新鮮呀?”
“好了囡囡,快吃吧,一會冷了,”媽媽終於忍不住了,背對著鏡頭的臉色格外陰沉。
但我的反常已經引起了網友的關注。
“新鮮肉會是這種暗黃色嗎?我家買的排骨都是粉粉的啊......”
“姐姐說話聲音好虛,手抖得更厲害了,別是被迫的吧?”
“之前就聽說有人賣僵屍肉還直播洗白,不會......”
媽媽在鏡頭外急了,伸手想打斷直播,我卻故意往前湊了湊,擋住她的動作,繼續對著鏡頭說。
“其實我從小就吃媽媽做的這種肉,隻是最近總覺得胃裏不舒服......”
話沒說完,手腕又是一陣刺痛,我忍不住悶哼一聲,手一抖,筷子“當啷”掉在桌上。
“媽媽!”
這聲“媽媽”帶著我最後的力氣,剛出口,眼前的鏡頭、餐桌、媽媽驚慌的臉就開始旋轉。
胃裏的絞痛和手腕的刺痛擰在一起,猛地拽著我往黑暗裏沉。
我再也撐不住,身體一軟,重重摔在地上。
手機還亮著,鏡頭正好對著我蜷縮的身體,和散落一地的暗黃色肉渣。
媽媽,你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