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聲驚雷將我震醒。
天色不知何時變得陰沉無比,烏雲像是要塌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緊接著,雨點砸在窩棚上,發出了劈裏啪啦的聲響。
我挖的排水溝立刻起了作用,雨水順著溝渠流向低處,我的窩棚內部依舊幹爽。
我躺在裏麵,聽著外麵的風雨聲,反而覺得這是上天贈予的催眠曲。
不過,下遊的平原,恐怕已經是人間地獄。
果然,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淒厲慘叫。
是我的同學們。
他們逃回來了。
一個個渾身濕透,滿身泥濘。
好幾個人都受了傷,被攙扶著,臉上全是驚恐和絕望。
河水暴漲的速度遠超他們的想象,那片美麗的平原,在短短十幾分鐘內,就變成了一片洋。
他們幸虧跑得快,不然現在已經全喂了魚了。
我的窩棚,這個被他們嘲笑為「墳墓」的地方,此刻成了這片山坡上唯一的避難所。
所有人都擠在外麵,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安然無恙躺在裏麵的我。
有震驚,有懊悔,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恐懼。
巨大的失敗和狼狽,讓陳清的精神臨近崩潰。
她無法接受自己的決策是錯誤的,她需要一個替罪羊,來轉移所有人的憤怒和質疑。
而我,是最好的人選。
她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指著我,聲音尖利。
「是他!都是他幹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陳清的胸口劇烈起伏,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
「他早就知道會發洪水!他故意不全力示警!他就是想看我們的笑話!甚至......甚至這場大雨,就是他用什麼妖術引來的!」
這個指控太過瘋狂,但對於這群剛剛經曆過生死驚魂、心神失守的人來說,卻是一劑麻醉劑。
是啊,把責任推給一個「怪物」,總比承認自己的愚蠢要容易得多。
我看著狀若瘋癲的陳清,內心毫無波瀾。
我甚至都懶得反駁。
因為我知道,跟一群失去理智的人爭辯,是這個世界上最浪費口水的事情。
但,我不在乎,不代表事情會就此結束。
陳清轉向人群,尋找著她的同盟。
她的目光,落在了小雅身上。
那個唯一給過我善意的女生。
「小雅!你說!你是不是也覺得林野很不對勁?」
陳清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和壓迫。
「為了我們這個集體的團結,為了大家不再被他傷害,你需要站出來,把你看到的說出來!」
小雅的身體在發抖,臉色比紙還白。
她看著我,又看了看周圍幾十雙充滿期盼和壓力的眼睛。
我沒有看她,隻是靜靜地盯著火堆裏最後一絲即將熄滅的火星。
那顆火星,還是徹底熄滅了。
小雅的聲音很輕。
「我......我前幾天,看到林野在河邊......鬼鬼祟祟的,嘴裏念念有詞......好像......好像在做什麼儀式......」
她說完,不敢看我,深深地低下了頭。
全場嘩然。
有了小雅這個「人證」,陳清的指控瞬間變得「鐵證如山」。
「叛徒!」
「怪物!」
「原來是你害了我們!」
憤怒的人群向我湧來。
王猛第一個衝上來,一把將我從窩棚裏拖了出來,重重地摔在泥地裏。
冰冷的雨水瞬間浸透了我的衣服,刺骨的寒意從皮膚鑽進骨髓。
我沒有反抗。
「把他扔出去!扔進森林裏!」
陳清下達了最終的判決。
「我們不能讓這種惡魔留在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