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都說賭徒的癮很大，發毒誓砍手指都不管用。

到了鎮上，一旦手上有了錢，他能抵擋住賭坊的誘惑，手不癢癢了嗎？

說實話，芸娘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不過也好。

如果這次他真的換回糧食，就好好跟他過下去。

不能夠，說明他無可救藥，那自己下定決心離開他。

話說淩峰，出門的時候雖說天已大亮，但八點鐘還不到。

太陽光較弱，北風可不消定。

他是背著大竹簍去狼牙鎮，刮得冷颼颼。

兩地相距小二十公裏，去時提兩隻兔子倒能克服，可回來是幾十斤的粟米。

這也算是不小的體力活。

剛走出村口，一位同路去鎮上的村民看見他，好奇地立刻湊了上來。

“淩家大郎，昨晚全村人都聞到你家飄出了肉香，也不是過年，咋就吃上肉了呢？”

喔靠，明知故問。

吵架現場這小子的家估計隔太遠，他沒在現場。

但事後肯定聽到了點什麼。

他隻是不好意思當麵講。

“自己看吧。”

淩峰懶得跟他囉嗦，反手拍了拍背上竹簍。

村民走近掂腳伸頭，才看清楚竹簍裏兩隻肥兔，頓時眼睛發光：

“哇兩隻肥兔，是你打的？”

全村人都知道淩伯打獵功夫高，可從來就沒聽說過淩家大郎有這手藝。

昨晚隻聽說他家燉山雞，可這下又出現兔子。

收獲不小哦。

“當然是我打的囉。”

淩峰不悅地白了他一眼。

踏馬的，太小看小爺我。

985大學生，自尊心都強。

為了重塑個人形象，他故意炫耀戰果：

“我打了兩隻肥兔三隻山雞，昨晚燉了一隻山雞，那滋味嘖嘖…鮮啊…”

如此繪聲繪色，那村民更是饞涎欲滴。

喉嚨頭肉眼可見地嚅動著，咕咚咕咚不停地吞咽口水。

這年頭，隻要不是獵戶，普通村民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吃肉。

平時能吃上一頓肉，喝碗雞湯什麼的，那絕對是快活成仙。

“你…這兔子賣嗎？”

那村民躊躇半天，還是問了。

“廢話，當然賣了。”

“否則，我大冬天發瘋了，背著去鎮上？”

淩峰不爽地吐著槽。

誰知道你去幹啥，說不定又上賭坊呢。

那村民心裏是這樣鄙視，可嘴上卻笑嘻嘻說道：

“那…淩大郎，便宜點賣俺一隻，要多少錢？”

淩峰聞言這才反應過來，敢情是這家夥饞這兔子了。

“二百四十文一隻，或是二十五斤粟米，十五斤細糧。”

他脫口而出。

這可不是胡編亂造，而是腦海裏的殘存記憶。

原主經常將淩伯打來的野兔，拿到鎮上去換錢賭博。

所以，野兔山雞的行情，自然是一清二楚。

“這…這麼貴啊！”

村民聽罷一臉錯愕。

“貴嗎？”

淩峰表情古怪，“是同村人，我給你打的八折，拿到八仙樓，光是兔肉就這價。”

“這張兔皮少說也要一百文銅錢吧。”

“那…還是算了吧，咱家也不寬裕，你去八仙樓賣吧。”

村民放棄了。

雖說心癢癢饞涎欲滴，但家裏人多收成一般，能填飽肚皮算不錯囉。

這年頭除非有手藝，獵戶屠戶木匠鐵匠能掙到錢，家境富裕些。

可對於靠種田為生的農戶，或是佃戶，肉類就是奢侈品。

淩峰心知肚明，也沒指望他能買。

兩人閑聊著並肩而行，前往狼牙鎮。

狼牙鎮，又稱狼牙堡。

實際是朝廷的一個邊疆軍事城堡，或稱軍事要塞。

古代的鎮是軍鎮，跟後世的鎮，完全是兩碼子事。

大殷王朝，除了中央政權，行政區域劃分是州府、郡縣兩級。

下麵是各自然村，村長叫裏正。

在狼牙鎮裏，除了戍邊軍士和部分隨軍家屬，其它的就是發配來的囚犯、奴隸、邊境流民等。

這裏胡漢混居，魚龍混雜，治安很差。

各地逃犯，江洋大盜，殺人犯等，都窩藏於此。

鎮上有五六千人居住，在編戍卒，卻為一個部，約有五百人。

部，大殷王朝的軍製單位，相當於後世的一個營級編製。

部下麵為屯，隊，什，伍。

狼牙鎮堡的鎮守官，叫閻森，江湖人稱‘閻王’。

別看他才是個八品銜武官，卻是這裏的土皇帝，擁有生殺予奪大權。

大殷王朝有較為完善的戍邊政策，即戍邊屯墾。

戍軍有自己的土地和牧場，半農半牧耕種放牧，以供軍需。

普通戍卒沒有軍餉和軍需，隻有伍長以上的軍士長，才有一定的軍餉和軍需。

可以想象，他們沒有多少國家民族意識，隻是維護自己家園，靠這個才有生計。

誰來破壞家園，就是不讓他們活命，他們就跟誰拚命。

這裏，自給自足，過得富裕還是貧窮，完成靠自己運作。

狼牙鎮的主人，就是閻森。

他狠辣無情，卻善於統治。

這裏所有人，無論是囚徒、奴隸，還是戍兵，隻認他的命令。

因為是他給大家提供了生存的一切條件，包括生命。

淩峰憑借頭腦中的殘存記憶，已經整理出頭緒來了。

這樣，便於他對當下環境和人事的諸事判斷。

王屠戶鋪子在鎮的東南邊上，周圍都是買賣豬羊、家禽類市場。

這裏汙水橫流、臭氣熏天。

按玉石占卜的提示，淩峰三腳兩步直奔王屠戶鋪子。

這市場裏有好幾家屠戶，就數王屠戶家的鋪麵最大。

加之能誠信經營價格公道，所以，王屠戶遠近聞名，生意自然就好。

“哎是淩大郎，有好久沒見他來了，這次帶來些什麼？”

見是淩峰，鋪裏麵一個胖嘟嘟的中年男子，親自迎了出來。

此人正是掌櫃王屠戶。

狼牙鎮方圓百裏，二十幾個自然村，不少有點名氣的獵戶，他都認識。

石窯村的淩伯和張發貴，他十幾年前就認識。

淩峰十三四歲時，淩伯就帶他跟王屠戶認識了。

主要是方便他代自己來這裏做交易。

實際，這間接助長了淩峰的賭博習性。

因為變現的途徑是現存的，而且特別方便。

實際王屠戶也知道淩家小子染上賭癮。

可除了惋惜，也不好說什麼。

在商言商，商家隻管按質論價就成。

至於這貨物是什麼來路，隻要不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東西，照單全收。

至於賣了之後這錢流向哪裏，商家更是不會多問。

瞎打聽，會引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