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遠!”
鄭書念驚呼一聲,終於反應過來。
她看著江遠決絕跑開的背影,所有的愧疚和猶豫瞬間煙消雲散,用力甩開霍裴的手,皺眉譴責道。
“霍裴!你太過分了!你看看你把阿遠逼成什麼樣子了?!”
“他現在要是出點什麼事,我絕對不會原諒你!你就在家好好給我反省!”
扔下這句話,她看也不再看霍裴一眼,抓起玄關櫃上的車鑰匙,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砰!”
門被猛的甩上。
霍裴獨自站在原地,看著客廳裏的一片狼藉,神色恍惚。
隨即緩緩蹲下身,靠在冰冷的冰箱門上,用手捂住了臉,肩膀微微顫抖著,隻覺得滿心的悲涼和荒謬。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徹底黑透了,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玄關處傳來開門的聲音和一陣腳步聲。
霍裴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坐在廚房的地上,沒有動彈。
鄭書念和江遠回來了。
兩人渾身都濕透了,頭發黏在額頭上,衣服緊緊貼著身體,顯得十分狼狽。
江遠臉色蒼白,嘴唇有些發紫,靠在鄭書念身上,微微發抖,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
鄭書念一進門,看到滿地的狼藉和坐在地上的霍裴,怒火再次升騰。
她小心的扶著江遠在沙發上坐下,拿過幹毛巾給他擦拭,語氣溫柔。
“阿遠,快擦擦,別著涼了,我這就去給你放熱水,你趕緊洗個熱水澡。”
隨即猛的轉過身,走到廚房門口,氣憤的看著霍裴,尖聲道。
“霍裴!你看看!你看看因為你!我和阿遠淋成這樣!”
“他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生病了怎麼辦?!”
“我告訴你,要是我肚子裏的孩子因為今天淋雨出了什麼問題,全都是你的錯!”
霍裴緩緩抬起頭,看著她滿臉的怨懟,喉頭梗塞。
明明他也剛剛從醫院回來,身體並未完全康複,為什麼她的眼裏卻隻有別人?
為什麼永遠都不肯關心他分毫?
他疲憊的看著她,忽然輕聲問道。
“鄭書念,你還愛我嗎?”
鄭書念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又變得煩躁。
她避開了他的目光,語氣生硬。
“現在別說這些沒用的!趕緊的,等阿遠出來,你必須給他道歉!鄭重的道歉!”
“否則......否則我就去醫院把孩子打了!讓你什麼都得不到!”
居然用孩子來威脅他......
霍裴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看著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人。
這時,江遠洗完了澡,穿著睡衣走了出來。
看到廚房門口的兩人,他連忙擺擺手,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
“書念,算了,真的算了。霍裴不想道歉就不道歉吧,我沒事的。本來也是我給霍裴添麻煩了。”
說著,他還咳嗽了兩聲。
鄭書念見狀,更是心疼不已,狠狠瞪了霍裴一眼。
霍裴看著他們這一唱一和,隻覺得無比諷刺。
他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腿有些麻,身體晃了一下。
扶住一旁的料理台,穩住身形後,他目光平靜的看向江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淡,極冷的笑。
“對不起。以後,我會小心點,不惹事。”
頓了頓,他的目光掃過鄭書念。
“也希望江先生,以後行事也小心些,別再惹出什麼需要旁人道歉的事了。”
說完,他徑直繞過他們,步履蹣跚的上了樓。
深夜。
霍裴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毫無睡意,神色麻木又疲憊。
突然,房門被輕輕推開,鄭書念走了進來。
“霍裴,我們談談。”
她的語氣緩和了不少,但依舊是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霍裴沒有動,也沒有回應。
鄭書念在床邊坐下,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
“霍裴,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但是阿遠......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是家人一樣的存在。”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也能和他好好相處。”
霍裴心中冷笑。
家人?那他這個丈夫算什麼?
鄭書念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
“況且你要知道,你現在擁有的一切,身份,住所,甚至你未來想開的武術館,都是我給你的。”
“如果你想以後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還想實現你的願望,就不要再像今天這樣衝動,要聽話,明白嗎?”
聽話......像一條被馴養的狗一樣聽話嗎?
霍裴隻覺得她的話無比刺耳,可笑至極。
但他已經懶得爭辯了。
所有的憤怒,傷心和不甘,在她用孩子威脅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經燃燒殆盡了。
一想到最多再忍耐兩個月,他就能徹底離開這個荒唐可笑的地方,回到屬於他的大周朝,他的心就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嗯。”
他極其敷衍的應了一聲,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鄭書念卻沒有看出來,反而滿意的勾了勾唇,然後俯下身,輕輕的抱了抱他。
霍裴僵硬的躺在那裏,沒有回應,隻覺得心如死灰,一片冰涼。
這算什麼?施舍嗎?
他閉上限睛,將所有情緒死死壓在心底。
鄭書念抱了他一會兒,見他沒有任何反應,以為他還在鬧別扭,但也懶得再安撫,便鬆開手,輕聲說了句“早點休息”,起身離開了房間。
房門被輕輕帶上。
黑暗中,霍裴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決絕。
第二天,霍裴依照醫囑,再次來到醫院輸液。
昨日的過敏反應雖已緩解,但醫生建議再輸一次液鞏固,徹底清除體內殘留的過敏原。
他獨自坐在輸液室裏。
許久之後,輸液完成,護士過來給他拔掉針頭,他按壓著針眼,準備離開。
剛走出輸液室,穿過走廊,突然聽到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你現在還回來做什麼?你要臉嗎?!”
霍裴腳步頓了頓,下意識朝聲源看去。
隻見不遠處,白明月緊緊抱著孩子,神色激動。
對麵則站著一個穿著花哨襯衫,頭發抹得油亮,神色倨傲輕浮的男人。
那男人一邊伸手去搶白明月懷裏的孩子,嘴裏還嚷嚷著。
“白明月!你別給臉不要臉!這孩子是老子的種,老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趕緊把他給我!”
“陳峰!你放手!”
白明月死死護住孩子,動作間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額頭頓時滲出了冷汗,卻仍舊咬牙道。
“你當初一走了之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是你的種?現在跑來搶孩子?你休想!”